小环那几句断断续续、却字字惊心的疯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柳诗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玉佩两半合一才能打开那扇门。”
柳诗情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贴身收藏的那半块玄机玉。
原来,这玉佩并不仅仅是信物或藏宝图那么简单,它竟然还是一把钥匙,一把需要两半合一才能发挥作用的钥匙。
它要打开的,又会是怎样的一扇门?是通往柳家宝藏的密室之门,还是?
“好大的火,都死了。”
这无疑是指十五年前柳家那场灭门惨案。
小环竟然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那她是否也看到了凶手的样貌?
“世子爷你为何,为何要……”
世子爷。哪个世子爷?是靖王世子吗?
柳诗情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果小环口中的世子爷真的是指靖王世子,那柳家的灭门惨案,难道也与靖王府有关?
可靖王府与凤主势力似乎又是对立的,这其中的关系,简直是错综复杂,令人不寒而栗。
柳诗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一般。
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未知,让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但柳诗情知道,自己绝不能放弃。小环用装疯卖傻的方式,冒着生命危险传递出来的这些线索,必须牢牢抓住。
再次取出那半块玄机玉,将内力缓缓注入。
玉佩泛起淡淡的红芒,断口处那些细微的符号再次显现。
尝试着将小环疯语中提到的门、火、世子等词汇,与自己已经初步掌握的玉佩符号破解方法联系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新的突破。
然而,进展却异常艰难。玄机玉上的符号体系博大精深,柳诗情目前所掌握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许多关键的符号,依旧如同天书,让她无从下手。
“看来,仅仅依靠这半块玉佩,很难完全解开所有的秘密。”柳诗情轻叹一声,“另一半玉佩究竟在何处?”
如今小环的处境岌岌可危,一旦徐参军从乌蒙山脉回来,很可能会对她采取更严厉的审问手段。
到那时,小环的疯癫还能否继续伪装下去,尚未可知。
而那个藏有图的金丝牡丹香囊,也随时可能被搜走。
不行,不能再等了。
必须想办法,尽快拿到那个香囊,或者至少,弄清楚那张图的内容。
可是,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再次接触到小环,并从她身上拿到香囊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自己被严密监视,小环那边也同样有重兵把守。
柳诗情在小小的帐篷内来回踱步,焦灼万分。
忽然,柳诗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上那支普通的木簪之上。
这是她入营之后,为了方便束发,随意从地上捡拾的一截枯枝打磨而成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油然而生。
深吸一口气,柳诗情眼中闪过决绝。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诗情依旧表现得安分守己,甚至比以前更加“病弱”。
时常会捂着胸口,咳嗽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喘不上气来。
负责看守她的士兵见她这副模样,虽然依旧不敢怠慢,但警惕之心,却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每日为她送饭的张大娘,依旧会趁机与她说上几句话。
柳诗情旁敲侧击,想从张大娘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小环的近况。
“唉,小环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张大娘叹息道,“前几日还只是胡言乱语,这两日竟然开始用头撞墙,还试图自残。”
“什么?。”柳诗情心中一惊,“那守卫没有阻止吗?王军医呢?”
“守卫自然是拦着了。王军医也去看过,给她用了一些镇静的药物,但似乎没什么效果。那丫头好像是铁了心不想活了。”
张大娘脸上满是同情和无奈,“现在啊,守卫看得更紧了,生怕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那个帐篷,除了送饭的,谁也不让靠近了。”
柳诗情的心沉了下去。这不像是装疯,倒像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
难道,是有人对她用了什么酷刑,或者她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想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最后的警告?
“那她之前念叨的那些疯话现在还说吗?”柳诗情试探着问道。
“说,怎么不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张大娘摇了摇头,“真是可怜见的。”
柳诗情心中稍安。
至少,小环还在重复着那些关键词,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放弃。
“大娘,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睡不安稳,总觉得胸口闷得慌,不知大娘能否帮我寻一些安神助眠的寻常草药来?”
直接向王军医讨要这类药物,恐怕会引起怀疑。但通过张大娘这个普通的仆妇,或许能行得通。
张大娘闻言,连忙道,“哎哟,林月姑娘,你这可是大事。睡眠不好,最是伤身。”
“我娘家倒是有个偏方,是用几种常见的安神草药捣烂了,做成香包,放在枕边,能助眠安神。回头我给你做一个送来。”
“那真是太感谢大娘了。”柳诗情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二日,张大娘果然给她送来了一个小小的香包。
香包是用普通的粗布缝制,里面填充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柳诗情接过香包,心中却另有盘算。
等到夜深人静,确认帐外的守卫已经陷入沉睡,或者至少是注意力最为松懈的时候,才悄悄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支木簪。
柳诗情将木簪的一端,用从衣物上拆下来的细线,紧紧缠绕了几圈。
然后,又从香包中取出一些晒干的、带有一定韧性的草药茎秆,小心翼翼地编织在木簪的另一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抓钩的结构。
做完这一切,她又将那枚发黑的铜钱,用红线穿好,系在了抓钩的末端。
一个简陋的、却可能派上大用场的工具,便这样制成了。
柳诗情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将冒着极大的风险。但为了小环,为了那可能关系到柳家灭门真相的图,必须一试。
再次凭借着过人的轻功和对营地地形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出了自己的帐篷。
这一次,柳诗情的目标依旧是西北角,小环被关押的那顶破旧帐篷。
夜色比前几日更加深沉,连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营地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柳诗情的身影,在黑暗中快速穿行。比上一次更加小心,更加警惕,一旦被发现,将再无任何辩解的余地。
很快,柳诗情便再次来到了小环的帐篷外。
帐篷外依旧守着两名士兵,但他们似乎也因为连日的戒备而有些疲惫,其中一人甚至倚着帐篷的立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柳诗情心中一喜,这正是天赐良机。
悄悄绕到帐篷的后方,找到之前那条细微的缝隙。柳诗情没有再试图从缝隙中窥视,小环很可能也在警惕地注视着这条缝隙。
取出了自己特制的那个抓钩,将系着铜钱的一端,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探了进去。
屏住呼吸,凭借着之前对帐篷内布局的记忆,以及对小环可能藏匿香囊位置的猜测,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木簪,试图用那铜钱去触碰、去勾拉。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过程。既要保证动作的精准,又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惊动小环或帐外的守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诗情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铜钱似乎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带着丝绸质感的物件。
是香囊。柳诗情心中一喜。
她连忙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木簪的角度,试图用那小小的草药抓钩,将香囊从被褥中勾出来。
然而,就在柳诗情即将成功的瞬间,帐篷内却忽然传来小环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有鬼。有鬼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柳诗情心中剧震,暗叫一声“不好。”
几乎是在尖叫响起的同一刹那,手腕疾抖,那枚系着铜钱的木簪便被她从帐篷缝隙中抽了回来,不留丝毫痕迹。
几乎是同时,小环帐篷外那两名原本有些懈怠的守卫,猛地跳了起来,厉声喝道。
“什么人。”
“发生什么事了。”
一边喊着,一边便要持刀冲入帐篷。
柳诗情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被发现。
她不及细想小环为何会突然尖叫,也顾不上那近在咫尺的金丝牡丹香囊,身形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中滑出。
循着原路,朝着自己帐篷的方向疾速潜行而去。
此刻,整个营地的西北角都因为小环的尖叫而骚动起来。
杂役区的其他帐篷里,也纷纷亮起了灯火,不少人被惊醒,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看看。”
“是不是有刺客?”
巡逻的士兵也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围拢过来。
趁着这片混乱,柳诗情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巧妙地利用各种障碍物和阴影,避开了一队又一队闻声赶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