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符残片

施云裳疑惑。
铁心风再没有说话,而是伸出食指竖于唇边,示意施云裳噤声。
施云裳倒也听话,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铁心风拦腰又抱起她撞进密室时,窗外惊雷突然炸响。
他后背撞上铜镜的闷响,混着瓷瓶碎裂声,咸腥血气突然在鼻腔炸开——那面雕着双鱼戏莲的铜镜裂成两半,露出后面黑黝黝的箭孔。
“快放下她!”
沙哑嗓音从头顶传来,施云裳这才看清密室梁柱上绑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他脚踝银链叮当响,可锁链那头分明钉在石墙里。
老太监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半截断箭,箭簇沾着新鲜血迹。
铁心风冷哼一声,突然把施云裳往男人脚下一推。
施云裳踉跄着跌倒,掌心按到他垂落的衣摆,却摸到一手黏腻——不是血,是融化的蜂蜡。
那个男人抬起脸,施云裳看见他右眼被剜出的血洞,左眼却亮得骇人。
“施家丫头。”他喉咙里滚出笑声,“你爹临死前可说过……虎符要合二为一?”
什么意思?施云裳没弄懂对方话中是何意?下一秒,香灰弥漫。
原来,是铁心风突然扬手洒出的香炉灰。
烟雾腾起的瞬间,老太监暴退三步,却撞上突然闭合的石门。
施云裳这才注意到墙角兽首装饰,分明是启动机关的枢纽。
“那年,你给侯府送信时,袖口沾着西疆狼毒花的花粉。”铁心风缓缓抽出短刀,刀尖挑开老太监的衣襟,“陛下最忌这种毒,所以真正通风报信的并不是真的报信人。”
老太监突然阴笑,断裂的指甲掐进肉里:“那又如何?因为那夜暴雨冲走的不仅是侯府秘档,还有先帝赐给施家的……”
话未说完,箭啸之音突然破空而来,铁心风一把揽住施云裳的腰身,快速旋转。箭矢擦过他肩胛骨没入石壁,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施云裳闻到血腥味混着龙涎香,突然想起那夜父亲塞给她虎符时,指缝里似乎也是这种味道。
“东宫暗卫用的淬毒箭。”铁心风撕下衣襟草草裹住伤口,突然捏住施云裳的下巴,低声道:“哭。”
眼泪说来就来,施云裳揪着他染血的前襟抽噎:“世子,呜呜呜……”
正哭着,喉间突然抵上冰凉刀刃,老太监扭曲的脸近在咫尺:“丫头,不许哭!快把虎符交出来!”
铁心风将老太监扒拉一边,突然吻住施云裳。
这个角度刚好让他染血的唇,擦过施云裳眼下的胭脂,咸涩血珠滚进嘴角。
铁心风左手拦住她的腰部,右手托着对方的下颏。
“当年从火场抢出的不止是钥匙。”他在齿间轻声呢喃,舌尖扫过施云裳的耳垂,“还有先帝给施家的调兵圣旨。”
施云裳睁大眼睛,同样低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先帝给施家的调兵圣旨?怎么可能?我父亲只是个茶商而已。”
“茶商是假身份。”老太监突然癫狂大笑,枯爪抓向虎符时,铁链突然哗啦作响。
那个被缚的白发男人不知怎么挣脱了镣铐,银链如蛇缠住老太监脖颈。
施云裳听见骨骼碎裂声混着“咔嗒”轻响,也瞧见腰间掉出一块刻着“东宫”的令牌。
“晚了。”铁心风突然掰开云裳手指,虎符残片在烛光下拼成完整图腾。
施云裳浑身发冷,终于看清那纹路——分明是施家茶园里,父亲临终前的头一天,用血画在石板上的图案。
她的声音却打着颤:“你说什么?先帝给施家的调兵圣旨?怎么可能?父亲只是个茶商而已。”
随后,她猛地转头看向父亲生前常坐的太师椅,那上面还留着他惯用的青瓷茶盏,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铁心风将她往身后带了带,刀刃横在两人之间,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老太监:“老东西,你慌什么?”他故意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进深潭,“那年侯府走水之夜,你亲自带着羽林卫围住施家茶园,可不是为了抓几个偷茶的小贼吧?”
老太监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三角眼里精光暴涨:“世子慎言!陛下最恨妄议朝政之人!”他说着往前逼近半步,枯瘦手指几乎戳到铁心风鼻尖,“倒是你,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待,偏要掺和这档子事——”
“叮!”突然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那个被缚的白发男人,不知何时挣脱了镣铐,银链在他腕间缠成致命的蛇形。
他抬起仅剩的左眼,目光落在施云裳腰间的虎符上,发出沙哑笑声:“施家丫头,原来你才是最后的钥匙。”
“什么意思?”施云裳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你到底是谁?”她注意到对方衣襟内露出一角绣着金线的里衣,纹样竟是皇家暗卫独有的云雷纹。
“在下陆子昭。”白发男人缓缓站直身子,银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二十年前,我是先帝亲封的影卫统领。”
他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色血迹,“可惜后来……咳咳……成了聋了眼睛的废人。”
老太监突然暴起发难,断箭直取施云裳咽喉!
铁心风旋身挡在她面前,箭矢深深没入肩头。
“世子……”施云裳惊呼着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
他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去把虎符按进陆大人胸口的凹槽!”
“什么凹槽?”施云裳手足无措,直到看见陆子昭敞开衣襟,心口处果然有依个手掌大小的凹陷,形状与虎符完美契合。
她咬咬牙刚要动作,老太监却已扑了过来:“休想!”
“轰隆——”窗外惊雷再次炸响,铁心风趁机甩出袖中暗器,三枚梅花镖呈品字形钉住老太监双足与手腕。趁着对方挣扎的空档,他冲施云裳吼道:“快!”
施云裳颤抖着,将虎符按进凹槽的刹那,陆子昭身上突然腾起刺目金光。
下一秒,他仰天长啸,原本浑浊的独眼里竟泛起星辰般的光彩:“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随着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银链寸寸崩断。
老太监目眦欲裂:“不可能!当年分明……”
“当年你们以为烧了侯府就能抹去所有痕迹?”陆子昭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朗年轻,哪还有半分苍老模样,“先帝早料到会有今日,特意将调兵圣旨封入虎符,唯有施家血脉能启。”他转向施云裳,郑重行了个大礼,“姑娘,请随我去开启真正的藏兵洞。”
施云裳脑子乱作一团,下意识看向铁心风。
他却已踉跄着跌坐在地,肩头的箭伤汩汩冒血:“别傻站着……快跟他走……”
“那你呢?”她蹲下身要去查看伤势,却被他用力推开:“我没这么容易死。”
铁心风扯动嘴角想笑,却咳出一口黑血,“记住,出了这道门,所有人都会是你的敌人……”
老太监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整座密室开始剧烈摇晃。
陆子昭肃容道:“没时间解释了!那些蛀虫听到动静就要来了!”瓦片坠落声中,施云裳最后瞥见铁心风艰难爬向墙角的机关,指尖在石板上划出血痕——正是父亲临终前画的那个图案。
“世子……”她刚开口,就被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声打断。
黑暗中,老人的声音带着悲怆:“那是先帝留给施家的退路,只有真正心怀天下的人才能打开。”
密道尽头透着微光,施云裳摸到潮湿的岩壁,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陆子昭将虎符塞回她手中:“从现在起,你必须拿好这快虎符。”
说完,就失了踪迹。
施云裳握紧虎符,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茶树喜阴,根须扎得越深,叶子才越鲜亮。”原来所谓的茶商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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