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官道上,茶马队的铜铃声惊起林间宿鸟。施云裳攥着车帘的手忽地一僵——前方青石碑旁歪着几辆满载柴火的板车,三个布衣汉子正蹲在道旁啃炊饼,腰间却隐隐约约闪着精钢斧刃的寒光。
“王爷,那樵夫袖口有老茧却在劈柴时缩手。”她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袋里的沉香粉。
铁心风勒马的动作极轻,玄色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银线暗绣的云纹。
“施姑娘,保持警惕。”话音未落,山崖上忽传来刺耳箭哨。
随后,二十张强弓自树冠后探出,狼牙箭头泛着蓝幽幽的毒光。
施云裳只见眼前银影骤闪,铁心风已拔剑跃下车辕,剑鞘精准撞飞三支透骨箭。
“姑娘躲好。”他反手将施云裳推进运茶马车,自己却迎着箭雨踏碎青砖。布衣匪首狞笑着挥动双斧,斧风过处竟将两匹战马劈成四段,马血溅上铁心风月白锦袍,开出触目惊心的花。
施云裳缩在茶箱缝隙间,鼻尖萦绕着铁心风残留的松墨香。她透过车帘缝隙望去,只见玄衣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翻飞,剑锋过处匪徒腕间皆绽血花。可匪众似杀不尽的蝗群,竟有人趁乱攀上运茶车顶。
“不能让他们近身!”施云裳突然扯开车帘,扬手撒出半袋茉莉香粉。细白粉末混着山风扑向最近的几个匪徒,立刻引得几人捂眼咳嗽。铁心风眸光骤亮,长剑顺势穿透最前方匪徒的咽喉。
匪首暴喝一声,淬毒短镖疾射而来。施云裳情急下抓起茶箱里未炮制的熏衣草,混合着香粉掷向火把。
轰!一声爆响,浓烟轰然爆开,刺鼻的辛辣气息裹着火星直冲匪众面门。
暂时冲出包围圈,采茶队继续艰难前行,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当他们来到另一处狭窄的山口时,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只见一群手持利刃的强盗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强盗头目长得满脸横肉,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脸颊,看起来凶神恶煞。
铁心风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拔出佩剑:“就凭你们,也想打劫本王的队伍?简直是自不量力!”
双方一言不合,立刻开打。铁心风身手矫健,剑法凌厉,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强大的气势,瞬间就有几名强盗倒下。
施云裳也没有闲着,她抽出腰间软鞭,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协助铁心风对抗敌人。
在她的指导下,采茶队的众人也都纷纷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茶庄时常在外面采茶运货押货,因此施家茶庄的人,都会功夫。施云裳更不例外,早年间和父亲学过,但就是不太会骑马。此次会骑马,还是跟铁心风学的。
有几个山匪交头接耳一阵,突然联合向施云裳发起合击。
“云裳,小心……”敢动本王的人?铁心风见状,目眦欲裂,怒火中烧,攻势更加猛烈。他如同被激怒的一头狮子,所向披靡,很快就解决了大部分敌人。
剩下的那几个见势不妙,纷纷逃窜躲避。
然而,一声呼哨突然响起来,铁心风知道,山匪的援军要来了。
驾!铁心风犹如一条鱼,滑入马车上,又趁机拽过缰绳,驾车冲破烟雾。
“王爷,往东三里有个猎户木屋!”施云裳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避雨处,向他娇声低呼。
下一秒,马车传来危险的咔嚓声,不好。
铁心风动作迅速,他揽着施云裳,堪堪跃上最后一匹幸存的黑马,眼角余光发现马车分裂两半。
黑马马蹄踏过满地箭矢,溅起的血珠在夕阳下,如红玛瑙般坠落。
猎户木屋的茅草檐簌簌落着灰。
铁心风背对着光线,解缠在剑柄上的染血布条,施云裳蹲在灶台前翻找止血草药,裙角还沾着打翻的香粉。
“王爷,您后背被斧刃划破了。”她举着火折子的手突然颤抖,火光映出铁心风脊背,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铁心风却仿佛浑然不觉,只盯着施云裳被木刺划伤的手腕:“这金疮药是三年前北疆战场剩的,效果不错,快些涂上。”
施云裳接过药瓶时触到对方掌心的厚茧,忽然想起那日墙洞递茶时,也是这样带着薄茧的手指捏着粗陶碗。她别开脸撕衣襟绷带,却听头顶传来闷哼。原来铁心风咬着牙忍痛,下颌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啊呀,施家丫头都像你这般莽撞?可不可以轻点啊?”铁心风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
施云裳抬头瞪着对方,却见铁心风的耳尖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知是发热还是别的什么。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丝硝烟混着山寺晚钟飘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上。
翌日,铁心风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猛然惊醒,他感觉那足音越来越近。
铁心风迅速起身,握紧佩剑,挡在施云裳身前。
火光映照下,只见一几个人走进了山洞,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弟子。
老人看到他们,微微一愣。随即便发现了铁心风的脸色不大好,不由分说,上前搭脉诊断。
“还好还好,否则性命堪忧。”老人缓缓说道。他是当地一位有名的神医,隐居在此山中多年,精通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
在老人的帮助下,他们两个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几天后,伤势逐渐好转。
在此期间,铁心风向老人打听关于李德海的事情。
“李德海?这里没有这个人啊。”老人摇摇头。
铁心风微微一怔:“怎么会?情报显示,他就在这里。”
“老人家,那你们这里有没有最近几年才来的人?”施云裳温和的问道。
“新来的?哦,还真有一个。他就是从京城来的,现在在海边打鱼讨生活,不知你们寻得可是他?”老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