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还搭在谢沉胳膊上,指尖轻轻蹭了蹭他袖口的布料。她没松开,也没再往前走,就那么挂着笑脸站在原地,像只赖着不走的小狗。
谢沉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挽住的手臂,喉结动了动:“你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
“哪句?”她歪头,“说我饿了那句?当然是真的!我都快听见胃在唱《孤勇者》了。”
“不是。”他声音压低,“你说……挡掉烦人桃花。”
沈知意眨眨眼,笑得一脸天真:“哎呀,老公你这么聪明,难道还听不出来吗?我这不是怕有人惦记你嘛~你看婉儿姐多好啊,这么多年一直关心你,连你爱喝三分糖的拿铁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程婉儿,语气忽然变得格外真诚:“婉儿姐!我真的特别佩服你!坚持了这么久,换我早就放弃啦!”
程婉儿正端着香槟杯往这边走,脚步一顿,脸上笑容差点没接住。
沈知意已经踮起脚尖,凑近谢沉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不过呢——我也挺坚持的,毕竟现在是我每天早上给你挤牙膏、晚上帮你热牛奶的人。你说是不是?”
谢沉眉头微皱,想抽手又没抽成。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场合……”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知意打断。
“哎哟,害羞啦?”她拉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老公你这样子太可爱了,跟上次我偷偷把你的领带换成荧光绿那天一模一样!你还记得吗?你在会议室气得笔都摔了,结果散会后自己又偷偷收进抽屉里。”
宾客们听得直乐。
有人小声嘀咕:“这傻姑娘倒是真会哄男人开心。”
另一人接话:“可别小看她,能拿下谢沉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程婉儿终于走到两人面前,嘴角扬着,眼神却冷得像冰柜里的矿泉水。
“知意妹妹今天状态不错啊。”她轻抿一口酒,“看来婚后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当然啦!”沈知意松开谢沉,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心,“都是因为嫁了个好老公嘛~而且你看,我现在不仅能吃上蛋糕,还能光明正大地摸他钱包!”
谢沉:“……我没让你碰我卡。”
“但你也没拦着呀。”她冲他眨眼,“再说,昨天你不还让我刷你黑卡买了三盒草莓冰淇淋?你说‘多吃点,胖了也好看’——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谢沉沉默两秒,抬手扶了下眼镜框,耳尖有点红。
程婉儿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沉沉一向心软。”她笑了笑,“小时候我就知道,他对谁好,都是藏不住的。”
“那可不一定。”沈知意忽然转身面对她,笑容灿烂,“我记得你说过,他最讨厌别人乱动他东西,对吧?可我现在天天翻他书房,连他藏在《经济学原理》后面的漫画书都找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号称工作狂的男人,书架顶层居然全是《蜡笔小新》全套收藏?”
空气安静了一瞬。
谢沉猛地抬头:“你翻我书房?”
“一点点。”她摆摆手指,“就找了个U盘而已。顺便发现你每本漫画扉页都写着‘送给未来的儿子’,我当时眼泪都要下来了——原来你这么想要孩子啊?”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程婉儿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盯着沈知意,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那个平日里走路低头、说话结巴、连敬酒都会呛到的女人,此刻站得笔直,眼睛亮得吓人。
“知意妹妹真是了解沉沉。”她勉强扯出个笑,“难怪他愿意签那份契约。”
“契约也是感情嘛!”沈知意拍拍她的肩,指尖轻轻一触——
一。
【她根本不懂谢沉!那些漫画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二。
【凭什么她可以随意提起这些?她根本不配!】
三。
【我要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三秒到。
沈知意收回手,笑容不变:“婉儿姐,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记得别人的喜好。比如沉沉喜欢什么茶、讨厌什么颜色、几点开会从不迟到……这些细节,一般人根本记不住。”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温柔下来:“可你也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已经结婚了。”
“我是他妻子。”
“我能牵他的手,能进他的书房,能在他生病时守一整夜,能在所有人面前叫他‘老公’。”
“而你——只能站在旁边,笑着说‘恭喜’。”
程婉儿嘴唇微微发抖。
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沈知意却已经转身,重新挽住谢沉的手臂:“走啦,再不去切蛋糕,我就要饿到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煎饼果子了。”
谢沉没动。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今天……很不一样。”
“我一直都没变。”她仰头冲他笑,“只是以前装傻,现在不想装了。”
他说不出话来。
但她已经拉着他在人群里穿行,脚步轻快,像踩着节拍跳舞。
路过甜品台时,她故意停下,拿起一块巧克力蛋糕塞进谢沉手里:“来,帮我尝一口,看看甜不甜。”
谢沉皱眉:“我不吃甜食。”
“可你现在必须吃。”她眨眨眼,“不然待会记者问‘谢总婚后生活幸福吗’,你怎么回答?难不成说‘我老婆喂我蛋糕我都拒绝’?那得多伤人心。”
周围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
谢沉盯着手里的蛋糕,最终还是咬了一口。
沈知意立刻鼓掌:“哇!历史性时刻!谢沉破戒吃甜点!这值得载入家族史册!”
“你闭嘴。”他低声说。
“不行,我要发朋友圈。”她掏出手机,“文案都想好了:‘今日重大突破——成功让某位钢铁直男爱上巧克力慕斯,下一步目标:让他学会说“我爱你”’。”
谢沉扶额:“不准发。”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删。”
“……”
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高冷霸总的反应。
谢沉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忽然伸手,将她拉近半步,在她额头飞快地点了一下。
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沈知意愣住,随即笑出声:“哎哟!谢沉你会偷袭了?进步很大嘛!”
谢沉板着脸:“别得寸进尺。”
“但我很开心啊。”她晃了晃手机,“这一幕必须记录下来!标题就叫《论如何驯服一头高冷猛兽》!”
程婉儿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这一幕,手指死死掐着酒杯边缘。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眼前这对夫妻笑得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是青梅竹马就能拥有的。
那是共同生活、彼此磨合、真心相待才会长出来的东西。
而她——只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旧人。
沈知意忽然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婉儿姐!下次聚会记得早点来哦!我们可以一起做手工,贴贴纸那种!特别减压!”
没人听出这话里的讽刺。
但程婉儿听懂了。
她在说:你已经被归类为需要心理疏导的对象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最终,只是僵硬地笑了笑。
沈知意满意地转回头,继续拉着谢沉往前走。
她悄悄把手腕上的粉红手表转了个方向,按下侧边按钮。
一段音频开始上传。
文件命名:【#程婉儿-情绪波动记录_20:17】标签自动生成:【重度挫败】【自我认知崩塌】【社交回避倾向】
她小声嘀咕:“姐姐,这次不是利息加倍了,是直接启动破产清算程序。”
谢沉忽然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蛋糕。”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还想让你多看我几眼,多牵我几次手,最好以后每次开会都坐我旁边——反正你转钢笔的样子真的很萌。”
谢沉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然后,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力道很重,像是怕她跑掉。
沈知意笑了。
她知道,这一局,她赢了。
前方传来乐队调音的声音,灯光微微晃动。
她最后回了一次头。
程婉儿仍站在原地,裙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像一朵枯萎的花。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神情恍惚。
沈知意没再多看。
她转回头,靠在谢沉肩上,轻声说:“老公,你说她会不会明天就去报心理咨询班?”
谢沉:“……你少惹事。”
“我没有惹事。”她笑嘻嘻地,“我只是——把属于我的位置,堂堂正正地坐稳了。”
她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三下。
然后,轻轻覆上谢沉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宴会厅的水晶灯洒下细碎光芒。
程婉儿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对依偎的身影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