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非卿不娶

柏云醒紧紧握住“沈渡”那只布满薄茧与疤痕的手,眼中满是坚定:“沈姑娘,我心中真的只有……只有你。那姬家小姐,我厌烦至极。”
“你亦是修行之人,当知我等寻觅道侣,需观其面相气韵,合其八字命理。那姬雨薇面相刻薄,气韵浑浊,绝非良配!”
“况且,她不过一介不通术法的凡俗女子。”
“我便是离家远游,也绝不会娶她!”
“沈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依旧,在柏云醒听来温柔似水:“莫要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时辰不早,我该去寻下榻的客栈了,去晚了只怕没有上房。”
柏云醒因“沈渡”未回应他的表白而有些失落。他自临安归来后,本己渐渐压下对沈渡那份不切实际的念想。那人如九天冷月,遥不可及,心性更是传闻中的狠绝。
确实有段时日未曾想起她了。
此刻,这“沈渡”却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平易近人”,瞬间将他本已沉寂的心湖再次搅动。而且,眼前这个“沈渡”,虽依旧清冷,言语间却不再只有杀气,反倒多了几分“人情味”。
柏云醒猛地站起,对“沈渡”道:“我府上有马车,我送你!”
“当真?”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扭曲出的惊喜。
“自然!”柏云醒赶忙整理了下衣袍,拿起随身玉佩作为信物。
“沈渡”也起身,微微颔首:“那便多谢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离开了别院。
沈渡估算着时间,光阴签效果尚能维持片刻。她让留在外面的顾山青驾车暗中跟随柏云醒他们,自己则再次仔细探查这座别院,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可惜,并无更多发现。
离开别院,沈渡便接到陈守云通过传讯符传来的消息。
“娘子,除了我们的马车,还有另一辆马车也在跟着柏云醒公子。”
“他们被截停了!”
“看旗号像是姬家的人,娘子,可需我等前去接应您?”
“不必。”沈渡指尖轻点虚空,一面水镜般的虚影浮现,显现出岑沨所见的画面,“我看得到。”
柏云醒的马车行出不远,便被姬雨薇的马车强行拦下。
姬雨薇身着华服,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下了车,首接挡在柏云醒的马车前。
柏云醒面色难看地下车,冷声道:“姬小姐,你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拦车,成何体统?”
姬雨薇柳眉倒竖,抬手便欲给柏云醒一耳光。
“柏云醒!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失了势的柏家旁系,真当本小姐非你不嫁吗?竟还敢起了逃婚的心思!”
她的目光扫向柏云醒的马车车厢,瞥见里面一个模糊娇小的身影,顿时火冒三丈。
不顾柏云醒铁青的脸色,一把将他推开,冲到车边就要将里面的人拽出来:“是不是你这贱人勾引他?给我滚下来!你……”
车里的仆役被她粗鲁地拖了下来,但动作还算稳当,默默站定在车旁。
盛怒中的姬雨薇看清那人模样,瞬间愣住,如同被冷水泼头。
“你……你是个什么怪物?!”
柏云醒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姬雨薇,护在那仆役身前:“你做什么?!”他又急忙回头,关切地问那仆役:“沈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姬雨薇原本还因柏云醒为了个如此丑陋的仆役推开自己而怒火中烧,却在听到柏云醒对那仆役的称呼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你叫她……什么?”
柏云醒此刻只想尽快摆脱这个麻烦,口不择言道:
“没错!她就是沈姑娘!她比你貌美,比你温婉,比你年轻,更是修为在身的玄门修士!我心悦于她,与你何干?!”
姬雨薇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她恶心得几欲作呕,又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立时将眼前这男人碎尸万段。
只当柏云醒是故意羞辱她,气得她再次张牙舞爪扑上去。
柏云醒如今身手岂容她再得逞,轻松避开,还顺势温存地将那仆役护送上马车。
莫说姬雨薇。
便是周遭被堵住去路的行人车马,也忘了催促,一个个瞠目结舌,看得目不转睛。
能将如此貌丑之人视若珍宝,此子……真乃奇人也!
这女子怕不是救过他全家的性命?
陈守云与岑沨隐在暗处,亦是目瞪口呆。
陈守云传音入密:“我方才没听错?柏云醒唤的是谁?”
岑沨面色古怪:“是沈娘子。”
沈渡此时已悄然来到他们身侧,低声道:“你们可看出那仆役身上有何异常?”
两人齐齐摇头:“不曾,她身上有何物?”
沈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一股极特殊的怨煞之气,凝聚于她额间印堂。”她以指尖轻点自己眉心,“柏云醒,中了惑心迷魂之类的咒术。”
此时,柏家的护卫车队终于赶到,将一味躲闪的柏云醒“解救”出来。姬雨薇亦被姬家仆从强拉着劝走。
客栈是去不成了,一行人皆被带往城中的柏府。
顾山青请示:“沈娘子,我们还跟着吗?”
沈渡抬手轻抚玉镯,周身灵气悄然流转,一道道光影在她面前凭空显现。
她挥手间,一枚虚影定格于眼前。
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跟!”
她伸出纤指,引动灵力,循着那符印的轨迹细细临摹,周身灵力源源不断汇于指尖。
陈守云等人皆知沈渡身负诸多玄妙符法,虽常是临时研习,却总能派上用场。
他们遂保持安静,驾车自然混入车流,跟在柏家车队之后。
车辆行驶约一盏茶功夫后。
沈渡描摹完了第一道符。
一道由纯粹灵力勾勒、散发着濛濛金光的符箓悬浮于空,有修为在身者皆能感知其存在。
沈渡指尖轻弹,灵符化作流光没入陈守云体内。
她整个人瞬间从原地消失。
岑沨一惊:“人呢?”
沈渡脸上露出几分孩童的狡黠笑意:“这是我画的隐身灵符,可隐去身形与气息。”
“我这符箓品阶不低,除非遇上修为高我甚多,或精擅破隐之术的高手,否则难以勘破。”
说话间,她又成功绘制一道,打入岑沨体内。这下,岑沨与隐去的陈守云便能互相感知到对方了。
沈渡道:“我们三人潜入柏府。此符以纯灵力构筑,只要我们不主动运转灵力施展法术,约莫能维持六个时辰不露行藏。”
“但每动用一次灵力对敌或施术,效力便会削减一个时辰。”
沈渡很快绘好第三道符,打入自己体内。
三人此刻在彼此眼中身形俱隐,却能互相感知。
“顾山青,稍后寻僻静处放下我们。你去打听下殷州城内何处有上好的朱砂售卖,替我采买一些,然后回马车等候便是。”
“小珠被我派出去探查了,她回来会寻你。”
顾山青应道:“是,娘子。”
顾山青驾车加速,超过了前方的柏家车队。率先抵达柏府所在的街巷,他停车,假意从后厢取物,沈渡三人趁机悄无声息地溜下车,向柏府大门走去。
三人抵达柏府门前时,车队也恰好返回。朱漆大门敞开,趁车马入内的纷乱之际,三人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了进去。
果真无人察觉。
陈守云以传音之术赞道:“我还以为隐身符仅能隐匿气息,未料连身形亦可隐去。”
沈渡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得:“我的符,自然是可以。”
柏府乃是城中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院。车马在前院停下,柏云醒与那仆役被半请半押地带下车,拉向正厅。
沈渡三人先行一步进入厅内,在门边站定,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经过,亲身体验了一把何谓“置身事中”却“冷眼旁观”的吃瓜乐趣。
领头之人向端坐主位的中年男子躬身禀报:“父亲,大哥回来了。”
柏承业,也就是柏家家主,冷眼看着将一名丑陋仆役护在身后的大儿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逆子!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对姬小姐动手?”
柏云醒顶着脸上清晰的掌印,淡然道:“儿子并未对她出手,是她动手打我。”
“而且,我早说过,退婚与他人无关,只是觉得与姬雨薇性情不合,不喜其人,才不愿订婚。”
姬雨薇闻言几乎气晕:“你还说无关?!人都带回来了还敢说无关!你是不是觉得我姬家可欺?”
柏南和原本乖巧立于一旁,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什么?大哥,你竟将那个……那个巫婆似的人带回来了?”
柏云醒厉声喝止:“住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沈姑娘是巫婆?”
姬雨薇上前猛地推开柏云醒,露出他身后那仆役的真容,崩溃大叫:“长成这副模样,不是巫婆是什么?你们柏家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们好儿子心心念念的沈姑娘!”
“我要回去禀明父亲,此次不是你们柏家退婚,是我姬雨薇不嫁了!”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掩面痛哭起来。
她崩溃了。
柏家众人也险些崩溃。
尤其是柏母,看到那仆役容貌,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云醒!这……这便是你口中的沈姑娘?”
柏南和好似被雷劈中,呆愣片刻,眼中忽地精光一闪,自觉抓住了关键,猛地击掌道:“哈!果然!我早说那沈渡定是个老妖婆!不然何以有那般强横实力?”
“先前在临安还装出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将我大哥迷得神魂颠倒,被打成那般都不计较。”
“你们看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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