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揽运秘密

小狗闻言,耳朵顿时耷拉下来,神情萎靡,委委屈屈地继续“汪汪”控诉。
陈守云笑道:“娘子,这小狗颇具灵性,似乎与您有缘。不若一并带走?”
沈渡点头:“可。”既已养了貂与兔,收了人,多只狗也无妨。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探查唐疏影状况。唐疏影仍在昏迷,额头发烫,内息紊乱虚弱。沈渡渡入一丝温和灵力探查,发现她内伤颇重。
沈渡便以自身灵力,缓缓蕴养其受损经脉。精纯的生机之力流入,唐疏影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一丝血色。
约莫半个时辰后,唐疏影内伤暂时稳定下来。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沈……沈妹妹?”她声音虚弱。
沈渡凑近:“是我。感觉如何?”
唐疏影略一感应体内,惊讶道:“是你为我疗伤?”
沈渡未提自身灵力特殊,只微微颔首:“暂且稳住伤势,还需好生将养。能起身吗?我们先离开此地。”
唐疏影感觉好了许多,勉力撑身:“可以,走吧。”
沈渡扶着她登上马车:“先送你去医馆?”
唐疏影摇头:“不必,我自知伤势。你们带了吃食吗?”
沈渡自随身锦囊中取出一包肉脯。
唐疏影:“……”
陈守云忍俊不禁:“稍后入城,属下去采买。”
“汪汪汪!”那只脏兮兮的小狗从车辕边探进头来,眼巴巴地盯着沈渡手中的肉脯。
沈渡掰下一小块递给它。小狗欢天喜地地叼住,咬了一口,随即好吃的发出叫声,原地打转。
“哈哈哈哈……”车内众人见状,不禁莞尔。
沈渡问唐疏影:“唐姐姐,这小狗从何而来?”
唐疏影:“我也不甚清楚。我被李若修等人追杀时,它突然出现,还替我挡下一击,不知伤势如何。之后便带着我一路躲避,甩开追兵后,藏身于此。”她轻叹,“我的东西尽数遗落,身受重伤,若非你们及时寻来,恐怕……”
沈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唐疏影回以一笑,问道:“我们现下去往何处?”
沈渡:“先入城购置些必需品,然后去云山寺。”
唐疏影讶然:“云山寺?你去那荒废数十年的古刹作甚?”
沈渡看了眼车厢后部昏迷的仆役,道:“有些旧事,需去了结。”
柏德霖终究还是带着柏南和离开了。
柏承业试图挽留:“父亲,天色将晚,不若在此歇息一宿?南和身上带伤,府中尚有些疗伤丹药,可助他恢复。”
柏南和确实伤势不轻,沈渡那一击断了他两根肋骨,若非有灵力护体,内腑恐受重创。
柏德霖深深看了长子一眼:“不必。我那里有更好的灵药。”他目光转向另外两个孙子,“你们二人,可愿随我去老宅?”
柏南和自幼畏惧这位威严的祖父,下意识躲到母亲身后。他年已十四、五,身形比母亲还高,却露出这般怯懦情态,看得柏德霖眉头紧蹙,眼中不喜更甚。
再看柏云醒,他仍是一副神游天外之态,不知是因那假“沈姑娘”之事恶心到了,还是真的心神受创,总之是失魂落魄,对祖父的问话恍若未闻。
柏德霖心中不喜又添一分。
皆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不仅柏承业这一房,其他几房子弟,有出息的也是寥寥。
他冷声道:“既不愿,便罢。老夫从不强人所难。”说罢,对柏南和道:“走。”
柏南和追随柏德霖多年,深知祖父脾性,亦察觉些许异样,默不作声地跟上。
柏母心疼地看着二儿子背影:“多住一晚都不行么……”
柏承业瞪她一眼:“父亲看重南和是好事,休要多言。”
出了柏府,登上马车,柏南和才低声问道:“祖父,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柏德霖看了他一眼,目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化为一声沉重叹息,并未多言。
首至回到城郊老宅,进入静室,柏德霖才猛地喷出一口瘀血,身形摇摇欲坠。
柏南和大惊:“祖父!您这是……孙儿立刻去请医修!”
柏德霖瘫坐于蒲团之上,摆了摆手,声音虚弱:“不必。寻常医修,治不了此伤。”
柏南和跪伏于地,目眦欲裂:“是那沈渡伤了祖父?那妖女!”
“南和!”柏德霖目光陡然锐利,“我以为,你当明事理。”
“祖父!”柏南和不解为何祖父反而斥责自己。
柏德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气血:“南和,其中因果,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只为逞一时意气?”
柏南和垂首不语。他自幼天赋出众,在殷州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何曾受过今日这般折辱?肋骨断裂之痛阵阵传来,更添对沈渡的怨恨。
柏德霖见他如此,心中失望愈甚。他最看重的孙儿,心性竟也如此狭隘。
“老夫神魂受创,需长时间静养调息。这段时日,族中事务,你要多费心看顾。”
柏南和闻言愕然抬头。
柏德霖续道:“我将柏家暂交于你,非是因全然信你。”
柏南和:“那是为何?”
柏德霖目光深邃:“是要让你看清更多东西。”
“南和,这些年,我将你护得太好。你只知埋头修炼,往来皆是玄门子弟,养成了这般目空一切的性子。”
“我柏家能有今日,自有其尊严与风骨。”
“然此风骨,绝非用来凌驾于众生之上!”
“你们今日知晓你父与李若修勾结,竟觉无甚不妥。你乃未来家主,若亦作此想,便是最大的祸端!”
柏南和连忙道:“孙儿知错!是孙儿思虑不周。只是觉得柏家乃世家大族,颜面不可失……”
柏德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失望:“此非颜面问题。”他耐着性子解释,“我且问你,可知那容貌尽毁的女子,为何定要杀姬雨薇?”
柏南和摇头,此事确是众人不解之处。他们未看清那女子捏碎了何物,只见到杀人动作。
柏德霖道:“因姬雨薇体内,藏有一物。或许你们未曾得见,但老夫看得分明。”
“那是……揽运鉴。”
柏南和疑惑:“揽运鉴?那是何物?”
柏德霖年近古稀,曾听长辈提及一些旧闻秘辛。
“自新朝鼎定,革故鼎新,国运日益昌隆。即便翻看史册亦可知,我等世家、百姓,各行各业,皆因国运兴盛而繁荣。”
“一草一木,一呼一吸,乃至尘埃芥子,在这片土地上,皆受运道影响。”
“个人有个人的运道,个人可引领家族运道,家族或可影响行业运道,行业可占据时代运道,时代则可拉动国运气运。”
“我朝今日之盛景,便是这般层层累积而来,可明白?”
柏南和正色道:“孙儿明白。可这与姬雨薇之死有何关联?”
柏德霖叹道:“运道,可被窃取。一人降世,便自带先天运道,再受身边人运道影响,得国运照拂,享行业运道托举。”
“如此成功之人,身负运道何其磅礴?”
“然若有人,将此等人物,或其家族之运尽数吸走,你以为其所在行业会如何?”
柏南和怔住。
柏德霖:“姬家乃殷州织造行业巨头,即便放眼全国亦有一席之地。若其家运被吸走,会如何?”
柏南和道:“应无大碍。姬家若倒,自有新贵补上,当今有才之士辈出。”
柏德霖看着他,语气转淡:“若被窃运者,非是织造,而是……军工呢?”
“是漕运呢?”
“是盐铁呢?”
柏南和张了张嘴,哑口无言。那势必动摇国本!有时,一位关键人物的陨落,亦能影响国运走向。
柏德霖靠着引枕坐稳:“运道既可被窃,承载运道之人,体内便会凝结揽运鉴。”
“揽运鉴用于人,可造就经天纬地之才;用于国,则可保四方安泰。”
柏南和仍觉难以置信:“一枚揽运鉴,竟有如此伟力?”
柏德霖:“自然。我朝兴盛,不正是靠一位位先贤前仆后继,累积而成么?”
“那姬雨薇体内,便有一枚揽运鉴。”
“那女子自其体内挖出并捏碎的,正是此物!”
柏南和震惊万分:“什么?!姬雨薇体内竟有揽运鉴?那姬承允岂非成了窃取国运的媒介?!”
“若姬雨薇嫁入我柏家,那我柏家运道岂不……”
柏德霖颔首:“不错。姬家,绝非善类。幸而那女子捏碎揽运鉴,将气运归还天地,算是断了幕后之人的谋划。”
“然则,这揽运鉴凝结之法,极为残忍。老夫猜测,那女子便是为此复仇而来。”
柏南和不解:“那您还任由父亲联络姬家对付沈渡她们?”
柏德霖冷笑:“不如此,如何能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至于沈渡,他自不在意。大义是大义,私怨是私怨,利用一番又何妨?
柏南和恍然:“那……父亲己深陷其中……若朝廷清算,我柏家……”
柏德霖闭目摇头:“他未必不知揽运鉴之事。明知是错,仍一意孤行,乃是咎由自取。”
“南和,我朝能有今日,我柏家能有今时,流血牺牲者中,亦有我柏家先辈。此言,你需谨记。”
柏南和跪伏于地,郑重道:“孙儿,明白了。”
云山寺是一座年代不算久远的小寺。
数年前,最后一位僧人圆寂后,便彻底荒废。
上山小径狭窄,被丛生草木遮掩。
拨开藤蔓,可见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朱红侧门,两侧各有一株苍劲古松。
侧门虚掩,透过门缝可见内里残破殿宇。
推开另一扇门,众人步入其中。只见这小寺仅有一进院落,呈回字形布局。
唐疏影伤势己稳定许多,她走在前面,令微光先行探查,自己则仔细检查两侧草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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