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爷要住在八姨太的揽月阁，她心里是害怕的。
她将眼神看向岑溪。
岑溪笑了，眼波流转间，却一点也没分给八姨太。
说的话倒是恰到好处，又安抚人心。
“女儿今天也住在揽月阁。”
“既然爹也想去揽月阁，那女儿可得选一个远一点的位置，不然打扰了爹和八姨娘的雅兴，岂不是犯了大罪。”
岑老爷掩饰不住目光里的惊讶，隔着脸红窘迫的八姨太，往岑溪那边看。
岑溪长大了，眉眼出落的越发漂亮，亭亭玉立，有了当年她母亲的样子。
连说话的语气，都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
岑老爷不知道岑溪为什么突然间说这样的话，但是却觉得她话有些暗讽的意味。
当然，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暗潮汹涌。
桌子底下，八姨娘用手扯了扯岑溪的马甲的衣角，有些许的着急。
从开始到现在，她入府已经两个月了，中间并没有跟跟岑老爷亲热过。
岑老爷念在她年纪小，不怎么喜欢与人接触的份儿上，也不主动去找她。
而岑姥爷最近这段时间生病了，又有公事，自然不会每天宿在女人堆里。
那些姨太太们若是愿意往他身边凑，他自然是愿意搭理。
不往他身边坐，他也就一个人在主卧里，好好的睡觉了。
连丫鬟小厮们，最近这段时间也都不敢乱打扰。
知道他夜间烦闷，睡不着觉，且爱发脾气。
所以，各个噤若寒蝉，生怕岑老爷发火，把他们一堆人全都打发了。
毕竟岑老爷睡不着觉，会在房间里打砸东西。
好像是梦魇，或者失心疯了。
此刻，岑溪说这样的话，似乎是在戳岑老爷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楚。
而凉亭边站着的下人，一个个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钻到地缝里。
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岑老爷一直盯着岑溪，似有话要说。
但岑溪当着她父亲的面儿，笑容不变，却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八姨娘的手，语气淡淡。
“不过您老当益壮，可还是要注意点儿身体，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即使有美娇娘陪在身边，也悠着点。”
岑老爷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之上，哼了一声，看着岑溪，气的差点吃不下去饭。
八姨太的脸更红了。
晚上岑老爷去了，桌面上放着酒。
八姨太坐在床上，两只手搅在一起，脸色慌乱。
屋子里有淡淡的熏香，带着些许的沁人心脾。
是今天岑溪在房间里的时候，亲自为她调制的。
那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带着海棠一样的味道。
萦绕在鼻尖，有一种让人沉醉的美感。
可是，八姨太现在无心去问。
她正在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岑老爷穿着他那长褂，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身体发福，随着年龄增长，头发越发的白了，脸上的褶子越发的多。
他的年龄与八姨太实在是太不相符。
外面的人看见他，都觉得八姨太是他的闺女，而她是八姨太的爹。
所以，平常日子里，岑老爷就只带着三姨太出门儿。
三姨太是花楼里的小月娥。
这北平，谁不知道？
自然会给三姨太点面子，而不会说东说西。
而那花楼里的姑娘，什么样年轻的客人没见过。
能在最好的年华里，为自己赎身，成为军阀姨太太，已然算是幸运。
而其他那些，人老珠黄的花楼姐们，不是曝尸荒野，就是得了花柳病，死在了暗巷之中，没人给收尸。
最终，连个烧纸的人都。
八姨太看着喝多酒的岑老爷，慢慢的扑向自己，身体抖得更厉害。
岑老爷脸蛋坨红，眼睛眯着，嘟囔着。
明明心有余而力不足，却还是要往八姨太在这里扑。
八姨太吓的够呛，下意识的就想跑。
想想，还是把睡着的岑老爷扶到了床上。
在岑老爷嘟囔着，想要做些什么的声音里，把用被子蒙住了他。
岑溪此刻站在门外，还在想着今天下午，她父亲说的那些话。
明明外面星辰如旧，月亮皎洁，照的院子里的桂花树都度上了金光。
可是，她还是想放心不下。
那八姨太的房间，岑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看着那屋子里亮起的灯又再次灭了下去。
看着她父亲走进去，就没有再出来看。
看着下人们一个一个的都撤走了，看着那屋子里叮叮咚咚的动静。
她的心越发沉了。
她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
她与八姨太完全就是不熟悉的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姨娘，一个是自己的女儿，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岑溪心里却有些觉得不舒坦。
总觉得，她父亲侵犯了本该属于她的领地，要了本该属于她的人。
岑溪将后背靠在红色的承重柱上，仰头看了看天空，转身进屋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同时，另一扇门也渐渐推开。
八姨太脚步匆忙，连鞋子都没有穿。
她头发有些许的凌乱，衣衫不整。
她频频回头，望向身后面，生怕有人追上来。
她脚步匆匆，呼吸微喘，连身上的汗液都是香的。
她推开了岑溪屋子里的门。
明明屋子里已经黑暗下来，但是，她还是直接推门而入。
门被关上。
八姨太将后背靠在了门板之上，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岑溪刚刚脱衣服躺下，就听见了有人往她这边来的动静。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脚步轻轻，像是小贼一般。
岑溪有些许的警惕，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里面的鎏金的匕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眼神警惕的望向床板，似乎在等待着这个人靠近。
有人扑了过来，熏香的味道，让自己有点的流连忘返。
她身体很软，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拥抱。
岑溪一把将刀抵在了人家的脖子之上。
蜡烛亮起，她看着被她搂住脖子的女孩儿，有些许的愣。
“你，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还在房间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谁让你到处乱跑的，大半夜，摔倒怎么办？我父亲呢？”
八姨太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