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染即使穿着外衣,身体依然哆嗦。
她窝在岑溪怀里,哭的有些可怜。
岑溪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从她抱着自己,颤抖着的小身板,和微微啜泣的柔软声音里,判断出来她隐藏在心里的微弱情绪。
岑溪是不了解八姨太顾清染和自己父亲的那些弯弯绕绕的。
她在国外八年,对于国内变幻,风起云涌的事态,其实都知之甚少。
尤其是这个八姨太。
她的家世如何?到底是哪家的格格?从前又做过什么?是怎么样的人?
这些通通都没有传进岑溪的耳朵里。
传进去的,只有她父亲的那些风流韵事。
以及对外面的人物的警告。
只要你有权有势,无论你长得多老,多么的丑,多么的身体不健康,但是也依然有女人前赴后继。
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女人。
所以,岑溪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就带着些许的凌厉。
她不知道,那些人自古以来,是没有进化,还是自信太多。
为什么总是把这些胡乱的话,推到莫须有的人身上?
也许,人家嫁过来只是身不由己,又何必说这些风凉话?
是羡慕嫉妒恨,还是单纯的,也是想要变成这样的人呢?
如果你想要变成这样的人,那么你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否则的话,就不要动不动就说女人嫌贫爱富。
男人不也一样吗?
谁说女人嫁入豪门就一定是幸福的,谁说她嫁入豪门就是咎由自取。
你了解过背后的真相吗?你什么都没了解过,就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年轻漂亮,帅气多金。
谁不想自己与其郎才女貌,配的一脸。
老头子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在一起,他们只会说是因为女的高攀。
一个男人跟一个老太太在一起,就会说他有本事。
自己说话不脸疼吗?
若不是昨天,岑溪从铜镜里,看见了顾清染乖巧,却略带狡黠的脸。
也许,她不会因此心动,有了想要继续探访的冲动。
这毕竟是自己父亲的人。
自己再恨他,也不至于夺人所爱。
更何况,岑溪与八姨太顾清染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的。
顾清染一直住在她母亲的揽月阁里。
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会来闹了。
她应该把一个鸠占鹊巢的人直接赶出去。
哪怕她长得再漂亮,哪怕她再好说话,哪怕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凭什么要占他们的地盘?
岑溪的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她母亲当年那样努力,却没有换回来她父亲的真心。
如今,却又要把她母亲最后的念想,把自己最后的念想,通通焚烧殆尽,岂不是畜生行径?
岑溪一路坐着火车,脑子都是混沌的。
她以为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她以为这个女人嫌贫爱富,她以为这个女人想走捷径,她以为这个女人水性杨花
她以为,她以为。
原来,那些也只是她以为。
事实真相远不止如此。
岑溪什么都没了解过,却要像其他人一样,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一个年轻的,无辜的女孩儿身上。
而这个女孩子还有一点的胆小。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挑了起来。
岑溪抬起手,轻轻摸着顾清染的后背。
她将这个人慢慢揽在怀里,望着她哭肿的眼睛,像是核桃一般的样子,心有余悸。
她明明是在梦中,却依然睡不安稳。
偶尔说出几句呓语,看上去是被吓坏了。
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她又有什么坏心思,来骗自己?
又能有什么坏心思,突然间入她家门呢?
怕不是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是,被她父亲抢来的吧?
这乱世之中,土匪都半路截人了,更何况是一个官家老爷。
而她的父亲,嘴上说是官僚,其实剖开内里,就跟土匪也差不多了。
土匪行径罢了,做的那些事情,自己都觉得恶心。
岑老爷在揽月阁睡了一夜。一直无梦,连身边到底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他刚醒,顾清染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纤细的手腕,洁白如月,正慢慢拎起白瓷的茶壶,斟茶。
听见身后的动静,顾清染这才回头,有点女儿家的娇羞。
“老爷醒来了?昨天晚上怎么睡得那样早?身体舒服吗?您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怕是已经忘记了后来做过的事情了,要请妾身给您斟茶喝吗?”
岑老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八姨太,总觉得自己少了一段记忆。
似乎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做。
可最后,怎么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呢?
他盯着并没有撒谎,反倒是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清染,想想,说了一句:“帮我更衣吧,我起来吃个饭,一会儿出趟门。”
“岑溪今早有没有来找过我?昨天她说,想要去外面溜达溜达,了解一下北平城里这些年的变化,我身体有些许的不舒服,头也有些许的疼,不然你去吧?”
顾清染刚想答应一声好,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蹙眉,有一点的为难。
“那老,爷您今天怎么办?您看上去身子不大爽利的模样,要不要毓婉留下来?”
岑老爷:“不用,家里的那些老仆人已经够用了,让三姨太过来,三姨太最了解我的身体。”
顾清染想想,点头答应了。
转悠,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让人有点子流连忘返。
岑溪本想着再换一身马甲衣装的。
然而,顾清染却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推到了镜子跟前儿,说:“要不然,今天穿裙子好不好?你是个女孩儿家,为什么总是要穿着那些独属于男人的衣服呢?你长得这样漂亮,温婉大气,你也应该像女孩子一般,穿的漂漂亮亮的。”
岑溪其实是有点抗拒的。
当初她因为穿裙子,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穿裤装。
其他的人也只以为,她是个男人。
毕竟岑溪说话有点中性,从来不像女儿家一样那般细软。
所以,她坐在那里,身体莫名的有些许的僵硬。
顾清染一边挑着,一边回头。
她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神,愣了一下子,突然间笑了。
说:“那今天,我跟你穿裤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