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你知道什么错？”姜昀青冷笑一声，语气听不喜怒。
“臣妾不该偷太后的汤！”宋华浓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臣妾实在是不会炖啊，臣妾怕炖不好，皇上会怪罪，到时候不仅臣妾要死，连永宁宫上下的人都要陪葬……臣妾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说着，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臣妾知道这样做不对，可臣妾真的太害怕了，皇上您要是觉得臣妾该死，那就赐臣妾一杯毒酒吧，只求皇上放过永宁宫那些无辜的奴才们……”
姜昀青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女人……
又在演戏。
可偏偏那双泪眼，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浓浓第一次犯错时，也是这样看着他……
“够了。”姜昀青揉了揉眉心，“起来。”
宋华浓抽抽搭搭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姜昀青沉默片刻，忽然道：“魏良。”
“奴才在。”
“去太后那里，就说是朕让御膳房把雪蛤汤送到养心殿的，太后若是要怪，让她来找朕。”
魏良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
宋华浓也愣住了。
姜昀青在帮她？
“还愣着干什么？”姜昀青冷冷看着她，“还不退下？”
宋华浓回过神，连忙行礼：“臣妾告退。”
她转身要走，却听姜昀青又道：“站住。”
宋华浓心里一紧，回头：“皇上还有吩咐？”
姜昀青盯着她，眼神复杂，“下次，不许再做这种蠢事。”
宋华浓一愣。
下次？
他居然还想有下次？
“臣妾遵旨。”她硬着头皮应道。
走出养心殿，宋华浓才松了口气。
含翠凑过来，小声道：“主子，皇上他……好像对您……”
“闭嘴。”宋华浓打断她，“别瞎想。”
姜昀青不是对她好，而是一直不断地在试探她。
越是这样，她越要小心。
因为一旦姜昀青发现她就是已逝的宋华浓，等待她的，只有更残酷的折磨。
……
慈宁宫。
太后坐在软榻上，脸色铁青。
“你说什么？皇帝让御膳房把雪蛤汤送去养心殿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回太后，皇上是这么说的……”
太后冷笑一声：“好啊，为了那个狐媚子，皇帝都开始说谎了。”
一旁的桂嬷嬷小心翼翼地劝道：“太后息怒，皇上兴许是一时糊涂……”
“糊涂？”太后冷哼，“哀家看他是被那张脸迷昏了头！”
……
雪蛤汤的事儿，到底是被姜昀青给按了下去。
但慈宁宫那边的低气压，连带着整个后宫都觉得凉飕飕的。
谁都知道，太后这口气没咽下去，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机会来得很快。
三日后，姜昀青下旨，前往皇家围场进行秋狩。
这本是祖制，不仅是皇室的消遣，更是为了考校皇子们的骑射武功。
消息传到永宁宫时，宋华浓正盘腿坐在榻上，数着那件金丝软甲上的金环扣。
“围猎？”
宋华浓眼皮子一抬，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软甲的一角，“不去行不行？那一趟得带多少行头？要是把衣服刮破了，内务府给报销吗？”
魏良站在下首，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这位莞嫔娘娘，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娘娘，这是祖制，也是皇恩浩荡。”魏良皮笑肉不笑地解释，“而且此次围猎，皇上特意点了您的名，说是怕您在宫里闷坏了。”
怕她闷坏了？
怕是想把她拎出去，看看能不能在那荒郊野外露出什么马脚吧？
又或者是太后那边吹了风，想在宫外动手？
宋华浓心知肚明，面上却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
“去也行。”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凑近魏良，压低声音道，“魏公公，我听说围场里有很多野兽？那要是打到了狐狸、貂什么的，皮毛能不能归我？要是能卖个好价钱，我就去！”
魏良：“……”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掉价的嫔妃。
“娘娘，这猎物都是要献给皇上和太后的……”
“那算了。”宋华浓往榻上一倒，在那软甲上滚了一圈，“我病了，去不了，腿软。”
魏良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皇上说了，若是娘娘能猎到东西，赏赐另算。”
“成交！”
宋华浓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含翠，快！收拾东西！把那把小弓箭带上，还有麻袋！多带几个麻袋！”
永宁宫里一阵鸡飞狗跳。
出发那日，秋高气爽。
浩浩荡荡的车队出了神武门，直奔西郊围场。
姜昀青骑在马上，一身明黄色的劲装，显得英姿勃发。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
那是莞嫔的车驾。
这女人一路上倒是安分，没怎么闹腾。
“皇上。”魏良策马跟在一旁，“莞嫔娘娘刚才问随行的侍卫，那马匹若是拉去市集上卖，能换几亩地。”
姜昀青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冷哼一声：“丢人现眼。”
他就不该带她出来。
但一想到那个猜测，他又不得不带。
只有在极端的环境下，人的本能才无法掩饰。
他要看看，当利箭擦过耳边，当野兽扑面而来时，这个女人，究竟是只会尖叫求饶的草包，还是那个能够弯弓射大雕的宋华浓。
与此同时，慈宁宫的马车内。
太后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都安排好了？”
桂嬷嬷跪坐在一旁，替她捶着腿，声音阴狠：“太后放心，围场的守卫里，有咱们的人，那片林子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奴婢特意让人在那儿放了点东西……”
“做得干净些。”太后缓缓睁开眼，眸中杀意凛然，“哀家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是。”
桂嬷嬷低声应道，“这次，定让那狐媚子有去无回。”
车队行至傍晚，终于抵达了围场行宫。
一下马车，宋华浓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连绵起伏的群山，层林尽染，风中带着野草和泥土的腥气。
这是自由的味道。
前世，她最爱这种纵马狂奔的日子。
可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