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姜昀青转身,不再看她一眼,“丽嫔御前失仪,口出恶言,诅咒储君,降为答应,禁足安宁宫,无诏不得出。”
“皇上——!”
丽嫔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当场昏死过去。
处理完丽嫔,姜昀青的目光终于落回了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宋华浓把头埋得很低,显得那样弱小无助又贪财。
“你很得意?”姜昀青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臣妾不敢……”
“不敢?”姜昀青伸手,轻轻抚过她刚才被元澈拽皱的衣袖,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连太子都被你哄得团团转,莞嫔,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朕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
“若是让朕查出来,你教了太子什么不该教的东西……”
“朕就把你做成人皮灯笼,挂在东宫门口,给太子长长记性。”
宋华浓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瘫坐在地上,“皇、皇上,臣妾胆子小,您别吓唬臣妾,臣妾还不想死,臣妾攒的银子还没花完……”
姜昀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人脸色惨白,眼神涣散,那副贪生怕死的窝囊样,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刚才那一瞬间,他在她身上感觉到的一丝熟悉气息,此刻荡然无存。
那个女人,那个骄傲到死都不肯低头的宋华浓,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只会冷冷地看着他,嘲讽他的无能。
“滚。”
姜昀青眼底的兴味散去,只剩下浓浓的厌恶。
他站起身,接过魏公公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宋华浓下巴的手指,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
宋华浓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腿软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多宝阁。
她不敢停留,低着头,像只受惊的鹌鹑,在含翠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直到回到养心殿偏殿,关上房门。
宋华浓背靠着门板,身体顺着木纹缓缓滑落。
“小主!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含翠带着哭腔扑过来,上下检查,“皇上他……他太可怕了。”
宋华浓没有说话。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手心里全是冷汗。
刚才,就在姜昀青靠近的那一刻,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颤抖的本能。
不是恐惧,是恨。
那个人渣。
他竟然真的动了杀心。
如果刚才她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屈,或者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属于宋华浓的倔强,现在的她,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姜昀青在找影子。
但他又容不下影子。
“水……”宋华浓声音沙哑。
含翠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宋华浓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盯着杯中起伏的茶叶。
她在发抖。
这不是装的。
这具身体太弱了,刚才的高度紧张透支了她所有的精力。
加上昨夜受了凉,此刻放松下来,寒气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小主,您的手好冰!”含翠惊呼。
“含翠。”宋华浓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却异常冷静,“去把窗户打开。”
“啊?”含翠愣住了,“可是外面……”
“打开。”宋华浓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把炭盆撤了。”
“小主?!”
“按我说的做。”宋华浓将手中的热茶泼在地上,茶杯滚落,发出一声脆响,“我要病,而且要病得很重。”
只有死人,或者快死的人,才没有威胁。
姜昀青生性多疑。
光是贪生怕死的戏码,还不足以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太子对她的依赖来得太莫名其妙,这是姜昀青心头的一根刺。
他会查。
与其让他查出点什么,不如让他看到一个废物。
一个身体孱弱,随时可能暴毙,只能依附于皇权苟延残喘的废物。
含翠虽然不懂,但看着自家小主那决绝的眼神,只能咬牙照做。
窗户被推开,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入温暖的室内。
宋华浓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走到窗前。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肌肤,仿佛无数根钢针扎进骨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唇瞬间变得青紫。
前世,她身体底子好,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但这辈子的莞嫔,身娇体弱,吹不得风。
这就很好,越弱,越安全。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偏殿响起,撕心裂肺。
宋华浓紧紧抓着窗棂,指节泛白。
她在赌,赌姜昀青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容忍度。
半个时辰后。
“来人啊!不好了!莞嫔娘娘晕倒了!”
含翠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划破了养心殿偏殿的宁静。
养心殿正殿。
姜昀青正在批阅奏折。
那本该死的奏折上,礼部尚书洋洋洒洒几千字,又在劝他立后。
“啪。”
朱笔被扔在桌上,溅出一滩红墨。
“皇上。”魏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道,“偏殿那边传了太医。”
姜昀青眼皮都没抬:“死了?”
“没……说是突发高热,人已经烧糊涂了。”魏公公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听说是回来后受了惊吓,加上昨夜在冷风里跪久了,寒气入体,引发了旧疾。”
姜昀青冷笑一声。
“这胆子,比老鼠还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眼底的阴霾却散去了一些。
一个被几句话就能吓得高热昏迷的女人,能有什么心机?能有什么手段去勾引太子?
看来,元澈那小子,纯粹就是缺爱,被这女人身上那点廉价的栗子糕味儿给骗了。
“太医怎么说?”姜昀青问。
“李太医正在诊治,说是脉象凶险,若今晚退不下烧,怕是……”魏公公欲言又止。
姜昀青沉默了片刻。
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去看看。”
他不信,除非亲眼所见。
偏殿内,药味浓郁。
宋华浓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李太医正跪在床边施针,满头大汗。
姜昀青走进来的时候,屋里没有炭盆,冷得像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