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在故意吊她胃口，想得到她急躁的结果。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凌霜分析冀霖天的种种表现。
为什么要让她急躁？
她一急会做什么？
会揍他。
凌霜想到了，就算自己会弄死他，他都面不改色的。
冀霖天这人，似乎并不怕死？
也并不是很在意富庶的生活。
凌霜的视线从他痛苦扭曲的脸上，缓缓移到自己沾了血的脚尖上，她嫌恶地皱了皱眉，在旁边的石块上蹭了蹭。
这么说似乎不绝对……
但目前表现来看，他是这样的。
于是，便有了凌霜第二重不理解。
一个不怕她下死手的人，却要从保护罩外进来。还是第一个，最识时务的迅速进来。
他这样相悖的行为，图什么？
……
能接近她。
顺着思路往下想，似乎多少能想明白其中的部分缘由。
接近她能做什么？在接近之后，他偏偏还选择了一直激怒她，也最容易让自己死掉的方法。
总不可能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在她的手上？
凌霜脑中思绪飞转，过往与冀霖天发生的无数次冲突如流光般闪过。
这家伙确实总爱找她麻烦，像个烦人的变异苍蝇。
但每次她动了真格，能一击毙命的时候，他总能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跑掉，一次例外都没有。
他不是不怕死。
他只是……享受这个过程。
他似乎在享受，这种无限逼近死亡的过程。
真疯狂啊……
凌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世上人类品种千千万，总有那么些奇葩得占一半。
冀霖天就是其中一个奇葩。
虽然还不算完全肯定。
但凌霜想，以这个思路试探一下他，倒也无妨。
男人的身体没了支撑，像一截被折断的朽木，重重摔回地面，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让他闷哼一声，咳出更多的血沫。
凌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缓无波。
“原来你是想跟我打架。”
没有疑问，没有试探，就是一句平铺直叙的肯定。
疑问，自然就能让冀霖天看出，自己只是猜想，而非肯定。
那里面便大有文章可做。
但肯定的话，他便不知她的话语意思何为。
“哪怕你不说，很多事情都很好猜。”
“所以你不愿意配合，我不逼你。”
“虽然不知道你这人是什么毛病，但是……”
“戴上奴隶环的你，也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跟我对打了。”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看冀霖天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满盘皆输，再无任何价值的垃圾。
于是，她三言两语，决定了垃圾日后的位置。
“问不出信息的人，没有更多用处。”
“以后你就跟彩依她们帮我开荒就好，我不会再对你出手，而你，也没有办法对我出手。”
奴隶环会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控制住他。
“至于想搞破坏，引起我的怒火来对你动手，你就更不要想了。”
“奴隶环有自动规避危险的装置。”
“你会因为搞破坏而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死在我手里。”
说完这些，凌霜终于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一幕。
那是冀霖天骤然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眸。
这让凌霜明白，自己算是赌对了。
冀霖天这人，似乎是想跟自己动手，最满足的也是死自己手下。
什么毛病？
但她没做停留，站起身就打算直接离开。
“等一下！”
身后传来冀霖天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扑通——”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凌霜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拽住了。
“等一下……你不能……咳咳、不能，不跟我打……”
“你是……靠血肉之躯，不断突破极限……换来实力的，顶尖猎人。”
他说话两句一喘，颇为费事。
“……是，实力极强的，极纯粹的人类。”
“每一次，你都在变强。每一次都在……”
“是变强，最直接的途径，最直接感受生死的途径……”
“你不能，不跟我打。”
好，这下凌霜确定了，冀霖天这人是有一股偏执在里面的。
他成为猎人最本质的欲望和念想，似乎就是不断的变强。
而凌霜，好巧不巧倒霉的，成了他给自己物色的人肉沙包。
想到这儿，凌霜又有点恼火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踢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
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冀霖天真的很怕这样一个好用的沙包就此废掉，不得不开了口。
他不开口，也是因为想要用这些消息吊着凌霜的胃口，好跟他打一架。
或者，直接死在她手上，那也算一种荣耀。
因为凌霜本身，是一个很强大的强者。
他不能接受凌霜不再跟他对打的结果。
然而凌霜只是回头，嘲笑着开口。
“冀霖天，你有毛病吧。哦不，应该是你脑子太不正常了，想打架想疯了，练基础的东西都不会算账了？”
“我没必要一定要问你呀，你就算不说，我也能大概猜个七七八八。”
“来问你，本身就是一种确认行为罢了。”
“哪怕真有未知的消息……”
“很快，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猎人。”
“时间，会告诉我一切的答案。”
“而我能在这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
“至于你，随便啦，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但我不会再把没意义的精力浪费在一个你身上。”
“成为强者？你也配？”
“不过也是一个只知道打来打去，非常单细胞的……”
凌霜上下打量他，嘴唇上下触碰，磕出凉薄的话。
“人形畸变体罢了。”
凌霜讨厌烦人的东西，喜欢识相让她少操心的人。
说罢也不再看冀霖天什么反应，对彩依道：“之后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我想你，或者说你们。”
她的眸光扫过许林。
“应该要比那个家伙聪明才对。”
许林当即站起身来，对凌霜微微欠身。
“凌霜阁下的命令，绝对尊崇。”
她们跟冀霖天不一样，她们想追求的，从来就是富庶生活。
对打架变强并不关心。
退一万步讲，真要走上变强一路，也完全是因为物欲难以得到满足。
凌霜大气拿出来的红薯，就这样摆在眼前，已经吃进了肚里。
那口浓郁的甜香到现在还在唇齿间萦绕不去。
傻子才会选择抗衡，有刷好感的机会，那不得迅速就上？
果然啊，她们就不适合做猎人榜上排名靠前的人。
连觉悟都那样不同。
幸好，凌霜似乎并不喜欢，那种觉悟的人。
“凌霜！”
身后，冀霖天也不知道哪里回光返照来的力气，猛然站起身，说话也不虚弱了。
声音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除了你的悬赏，王家还让我来这片森林寻找一样东西！”
背对着冀霖天的方向，凌霜嘴角微微勾起，彰显着此刻内心的满足。
就这？
她以为，她应该不会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了。
没想到，这样子就急不可耐的暴露了。
他这嘴，也没他想的那么严实。
但这个答案，中了凌霜的猜测，却同时也给凌霜引出了新的问题。
王家果然还是让榜二接替她的活，去找她没能找到的东西。
王家怎么知道那个东西一定没被拿走？
没拿走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悬赏她？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除非这场悬赏，不是为了夺回什么，而是为了……
灭口？
可这个不是必死通缉，她活着的人头甚至更要有价值。
线索纠结成一团乱麻。
但一切的行踪，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纯情绪发泄的结果。
背后必然有一个，她现在无法缕清的原因。
“冀霖天。”
她回身笑看着他。
此刻冀霖天，满身血污，沾染灰土，模样十分狼狈。
“你猜的没错，给王家找东西这活，我接了。”
“显而易见，没有完成，还在这里做起了一点自己的小‘生意’。”
度过了最初的紧张，在凌霜的声音中，冀霖天的表情缓缓回落，再度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状态。
“你的聪明脑袋应该想明白了吧。”
“你刚刚就已经说出口了。”
“我跟你，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了。”
那当然莫名其妙了……
太突然了。
就像那目的，并不是为了……
王家所说的东西。
听到凌霜问自己问题的时候，冀霖天就有所感觉。
这悬赏招来的是数以万计的猎人。
真拿了无比重要的东西，也不可能号召那么多人知晓夺回。
有意思。
凌霜舔了舔嘴唇。
那任务目标的地点，之后说什么都得去看一眼了。
“我说了我的内容，你跟我打。”
把凌霜思路拉回现实的，是冀霖天仍然不肯歇心的豪言壮语。
这让凌霜都对他另眼相看了。
一个这么明显的，针对两人的局，这人就一点不好奇其中的内容对自己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像。
脑子里只盯着她一个人，说什么也是就要跟她打一架。
骂他脑子有病真没骂错。
“不。”
凌霜飞速否决。
不等冀霖天问为什么，便答道：“没空，有这时间，不如种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