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跟本凌霜绑回来的人不一样。
他们死气沉沉的，没有活力。
更没有办法跟乐土时期的人类相比。
太遗憾了……
她没说什么，跟这些人一样，保持着安静。
似乎变得麻木，就能泯然于这些人，从而不给凌霜添麻烦。
她的表情变化没那么敏锐，但动作变化被凌霜看在眼里。
好奇张望了片刻后突然就低下头了，怎么想都应该是对周围环境的失望吧。
凌霜扫视了周围一圈……
嗯……很正常啊。
她没感觉出来柒月具体是哪一点失望。
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她感觉不出来是哪里，那显然就是此刻的正常让她失望了吧。
她仔细思考片刻，蹲下身来，从地上抠了一把泥土，紧紧攥在手里压紧，捏了起来。
柒月没想明白凌霜在做什么，见她忽然变得与周遭格格不入，下意识想拉她起来。
因为她这一个动作，或多或少周围有视线看过来了。
但她扒拉了几下，凌霜还是没反应。
纠结片刻，柒月也跟她一起就地蹲下。
这一蹲下，柒月才看清凌霜刚刚在做什么。
她竟是拿着泥土，捏了两个小圆球。
圆球一大一小，停顿思考后，凌霜将小的圆球压在了大的圆球上。
随后又拿起身边能用的边角料，给这两个小球加工一下，一个嘴歪眼斜的小人就这么水灵灵诞生了。
见到自己的成品，凌霜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不说别的，实在有些太丑了。
“嗯……我重弄一下。”
说着，她就要上手把小泥人拆掉。
柒月伸手拦住她，指了指小泥人道：“这个是……”
“咳，没什么别的素材，捏个小泥人吧。”
没有雪，捏不了小雪人。
这是凌霜想说话的本来面貌。
她声音有点小小尴尬。
在柒月的记忆里，她记得，乐土时期的人类喜欢在冬天堆雪人。
雪人有很大的大雪人，也有向她这样的小雪人。
除了中规中矩的常规雪人，有艺术细胞的人还会堆砌出来很多不同模样的奇特雪人。
他们玩雪人的时候很开心。
于是突发奇想，凌霜想给柒月捏一个转换心情。
泥土跟雪应该是差不多的，总而言之，变成球在加工就好了。
于是小雪人变成了小泥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好看。”
柒月声音轻轻。
凌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柒月紧跟着又道：“没有勉强，真的好看。”
“喜欢就好。”
凌霜笑了，低头看见自己泥泞的双手，想了想，最终还是轻轻的擦在了裤腿上。
招来了柒月直勾勾盯着的视线。
她吐了吐舌头。
二人这边的互动进行如火如荼时，凌霜感觉有人走了过来。
她顿时扭头，原本柔和的视线变得凌厉无比。
来人顿时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是个女人。
短头发，佣兵服，废土上再常见不过的装束。
面对凌霜的眼神威胁，她淡定的举起双手。
“抱歉，贸然过来打扰二位，但我没有恶意。”
凌霜没有说话，静待她的后文。
女人低头，视线放在凌霜捏的泥人身上，语气有些奇怪。
“您二位真的很不一样，在斗兽场，竟然还能……”
后面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行为，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
如此严峻的开场前，所有人都在低气压的时候。
她们在这里，搓了一个丑陋的小泥人。
老实说，她并不明白这个泥人的意义。
但是，她们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视线。
凌霜保持姿势，只转动眼珠，视线余光扫到周围人看向这里的视线，不禁冷笑。
真是一群无聊的家伙，不知道自己找乐子，还影响她们打发时间。
“直接说你的目的。”
凌霜不爱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功夫。
“我看二位似乎是生面孔，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的狩猎组？”
女人向二人发出邀请。
“狩猎组会很好的组织各位，在赛场中狩猎畸变体，比赛时间持续七天，有组织纪律的情况下，大家能狩猎更多源能，互帮互助利益最大化。最终会按照个人在战斗中的贡献，为每个组员结算源能。”
听听，多可笑的话。
在废土上居然会讲究所谓的互帮互助？
听到这四个字从废土的人口中说出来，凌霜差点觉得自己耳鸣了。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第一时间反问道：“斗兽场……没记错的话，是根据贡献争夺第一的，也只有第一设立了奖项。”
“这种规则下，你告诉我你们建立了一个组织？”
这种谎言似乎一点就破。
但对面的女人似乎对凌霜这个发言早有打过腹稿，或者说，有很多人向这样同她发问。
“您也说了，第一名只有一位。但在狩猎的主题中，没有人能真正保证自己就是那个第一名。”
“跟斗兽和擂台不同，狩猎猎杀到的源能，都是属于参赛者自己的。最终只需要向翻云基地交付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即可。”
“二位是第一次参与狩猎板块吧，每一次狩猎板块的开放，都是源能外溢的好时刻。”
“很多的畸变体会在这个时间段内疯狂被滋生出来。”
“因此，这个时机自然可以作为狩猎的好时机。”
“当然了，为了避免我们这样，集合很多人的力量汇总得到第一，狩猎组成员是不会被算在排名里的。”
凌霜听明白了。
看来每隔一段时间，鬼谷林里曾经爆发过源能灾难的地方，现在还会有大量的源能外泄。
这些外泄在鬼谷林中迅速滋生了大量畸变体。
狩猎主题与其说是一种比赛，倒更像是翻云基地借比赛之手，用五湖四海的强者共同清理这份灾变，以免畸变体数量过多，影响到翻云基地本身。
“那我们两个人组队这样的，能算在名次里吗？”
凌霜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但对面的女人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您可想好，这第一并没有那么容易取得。”
“您看。”
她示意凌霜向周围看去，但凌霜的视线仍然紧盯着她。
女人笑了笑，“您太警惕了，我只是想告诉您，甚至有五人组队的情况，您二位若真本着第一来，希望恐怕是非常渺茫。”
五个人，看来就是狩猎主题的可计算一组的最大上限人数了。
“多谢。”
凌霜不为所动。
明白自己再劝说也是无济于事，女人点了点头。
“那就祝您二位好运了，赛场上见。”
“另外……”
“您的手艺不错，是一种……很难见到的特色。”
女人并不知道温馨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从出生开始，似乎也没有能够用这词汇形容的地方，一时半刻还是没能想起来该如何形容。
但她确实是被凌霜捏的小泥人吸引过来，临时邀请这两位陌生人，只是一个想凑近观望的借口罢了。
能够捏造出这样小东西的人，本性应该不是坏人。
“等下。”
凌霜眯起眼，打量此人。
女人应声回头，等待凌霜的后话。
“你，或者说你们那个狩猎组，都是守望城的人？”
女人没有惊讶，似乎对凌霜能直接看透她们的城市户籍并不在意。
“对。”
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谢谢你的信息。”
凌霜也向她点头致意，目送女人离开。
她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女人会一上来跟她说话，还直接透露了那么多信息。
这些信息，按理来说，每一条都应该明码标价，一点一点问她要到对应的价值后再告诉给她。
如此慷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守望城一家能够做到此举。
守望城是一个六边形一同发展的城市，没有明显的短板也没有明显擅长的地方。
但守望城的人，生活程度的幸福指数出奇的高。
他们比起别的城市来说，更团结也更友好。
要说整个联盟里还有谁在努力推进着世界命运变好的初衷，恐怕也只有守望城了。
这也是唯一一个会限制婴儿培育数量，不让废弃婴儿满天飞的城市。
如果能在守望城长大的话，恐怕她也会走上另一条路吧。
守望城，可以说是每个小孩心目中的圣地了。
但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凌霜虽然是守望城内培养出来的婴儿，但并不是从正规厂子里出来的。
她的细胞提供人似乎更想要筛选，而正规厂子有限制，所以找了一个黑厂进行这项作业。
因此它们一出来，就被卖到世界各地。
关于自己出身的档案，凌霜也是后来在自己的档案上看到的。
在废弃的婴儿，都得有一个自己出生的档案。
这并没有什么高雅的理由在里面，只是为了方便知道货物的原产地在哪儿之类罢了。
很不幸运，她被送往的地方是瀚海市。
也很幸运，在送往的路上她还活着，哪怕那时候并没有意识。
“啧，真羡慕。”
凌霜笑了笑，笑意中没有什么情绪。
愤恨嫉妒不甘，还是她口中所谓的羡慕向往，这些全都没有。
这个声音，似乎只是一个淡淡的，平静的词汇。
在风声中湮灭了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