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找的人在哪儿?

关门就关门,甄灵稳住心底翻涌的紧张,溜到桌边追问道:“公子现在能说这玉杯了吗?”
“不急。”俩字落下,白面又开始添茶倒水,“既然你我有缘在这城郊驿馆相遇,怎的也要喝一杯。”
甄灵哪有心思品茶,她看着白面放到手边的杯子,“我还不渴,等你说完了我再喝。”
“姑娘这是看不起本公子的雪芽寒茶了。”白面坐着没动,嘴上却问她:“那姑娘想喝什么好茶,我下楼去问问掌柜有没有?”
甄灵自认脑子不算傻,顶多有时候反应慢,她听得出来白面这话是在激她。
不就一杯茶,喝了又不会死人,大不了今晚失眠个半宿。
加上泡茶的过程,她都一直看着,没瞧见白面往里面动手脚,便端起茶杯仰头一口气喝光。
“姑娘豪爽,只可惜本公子不能沾酒,不然准要与姑娘来个一醉方休。”
甄灵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这次之后千万别再遇见了,她怕自己会当着他的面吐出来,于是再一次委婉催促:“…公子,这门也关了,茶也喝完了,能告诉我玉杯的事了吧。”
“能说,我马上就告诉你。”
嘴里应着马上,白面的动作却磨磨蹭蹭,甄灵看得心急火热,感觉浑身上下渐渐围过来一团火,她扯一扯领子,“你请说,我仔细听着。”
白面这才慢吞吞拿起玉杯放眼前,“这杯子,最早也得是出在青冥二十六年了,那时候天下太平,百姓们有吃有喝也有多余闲钱来买玉石做的玩意儿。而这黄玉在当时又最受小家小户的青睐,用它做的簪子,做的碗,再或者做成的这种杯子,反正不管做成个什么,拿出来都算替自己撑了场面。”
“但五年前商城主攻下青冥之后,这黄玉就再无人问津了。”
甄灵听得认真,可身体却越来越热,她这次自己提壶倒了杯茶,“为什么会无人问津?”
白面又慢摇那把写满字的扇子,狭长的眼睛笑得阴恻恻,“想知道啊?那姑娘可得拿东西和我换。”
“拿东西换?”甄灵如坐碳炉,一听这话更感到有火在灼烧,她拼了全力才忍住急躁,但先前温和的口吻还是变得尖锐,“你想要什么应该早告诉我才是,我也好早做准备。”
白面却从凳子离开,摇着看了会眼花的扇子朝她走来,言行举止逐渐放低并凑近她的侧脸吐气,“我想要的不难取,姑娘也无需刻意准备。”
甄灵不喜欢从白面身上飘出来的气味,她想坐远些,可是脑袋突然一晕,手脚便使不上力。
“你给我吃了什么?”
再蠢再笨的人这时候都能觉察出不对劲,甄灵只是想不到白面会当着她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药。
她也不指望问的那人告诉自己实话,只想起身下楼去找李暮色。
无奈她一动,整间屋子跟着天旋地转,身体的热度也越来越高,她忍不住伸手扒身上的衣裳。
“好热……真的好热。”
“那可要我来帮姑娘的忙?”
白面这话说得轻佻轻浮,甄灵听着恶心反胃果断拒绝,然而渴望一丝清凉来解热的身体却不受控地要去靠近。
“你…开扇窗。”甄灵无力地趴在圆桌上,右手却焦急解着衣带。
但那俯身贴着她说话的白面,这时突然动手由她腰侧沿着后脊背往上抚摸……
李暮色没有等人的记忆,她也不认为等一个人是什么难事,只是等待的时辰有些过长,完全不像那个笑起来傻兮兮的女人会有的做事习惯。
按前几日的观察来看,应该在她出门后不久,人就追出来才对。
“那白脸男。”
寂静无边的黑夜里响起一声冷语,紧随其后,那仿佛融进夜色的黑转身往里走去。
一进门,李暮色先透过黑纱去瞧吃饭的那张桌子,果然没人坐在那儿,而白面那一桌也撤得干干净净。
她就站在门口,谁离开谁进来她有数,甄灵不可能从前门逃跑。
“掌柜,你可看见与我一起来的女人从后门离开?”
她这问题问得急,语气自然比平日更冷,李暮色看见掌柜一哆嗦,像是被她吓到,回答的字句也不流利,“没…没,我们这儿……没后门。”
没后门?
李暮色右手按着心口,抬头。
是的,虽然疼痛仍在,但是并没有更严重,那就说明人还没走远。
脚迈向楼梯,李暮色先到她们订下的厢房,一推开,黑漆漆的房里没有令她舒心受用的气息,反而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
退出去,她走至隔壁房门前,随后敲了几声。
屋里很快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李暮色道了声“叨扰”又问前来开门的男人:“请问,你可曾看见和我坐一张桌子吃饭的女人?”
住客直摇手,“没看见。”随后当着李暮色的面“嘭”一声关紧门。
整个驿馆至少有十几二十间房,这样一间间找下去既不方便,还耽误时候。
李暮色喊来掌柜,“人是在驿馆不见的,你派人帮我一起找。”
跑上来的掌柜还是一副急慌慌的神色,听见这话却撂下摊子,“这位侠女,我们这儿住的都是商贩,各个脾气古怪,您让我这个时辰拍门询问,恐怕不合时宜。”
“你的意思,是不想帮我一起找?”李暮色最后一遍确认。
掌柜梗着脖子回她道:“是的。”
听清以后,李暮色没有任何动作,等掌柜要下楼那刻她却抬手给走来身边的人一拳,眉间全是戾气,“不想我今夜拆了这家驿馆,一间间去给我找。”
掌柜挨了有力的一拳,鼻子顿时流血不止,他原还想叫人来按住这女人,但打他的女人气场极强,他甚至不敢直视那张被黑纱遮住的脸,“好好好,客官稍安勿躁,小的马上叫伙计来帮着找。”
李暮色懒得废话,她继续敲门。
直至二楼全都敲开,还是没有甄灵的身影,那个可疑的白面也没看见。
不作停留,李暮色跑上三楼,刚好掌柜已经敲开第四间,“前面都看过了…没有,只看右边住人的……找不找得到。”
李暮色朝门扇漏光的那一间走去。
哪知才走近,一把利剑竟从门缝刺出,还好她机警,脚步迅速一转翻身躲开了。
出剑有力,收剑极快,这人的功夫不一般。
李暮色稳在门框边沿,而后右手用力一砸,木门被她砸开,却没伤到那人。
没有趁手的武器,那她赤手空拳与之相博必定要吃亏,匆匆扫了眼周围,李暮色见到一根用来顶门的门闩,左脚一勾,她握紧在手中。
拿剑窜出来的独眼,这时已经朝她前身刺了数剑,李暮色还没适应门闩的长度重量,挥挡都颇为费劲,更多是侧身闪避。
但当她被逼退到一个转角处,忽然往前跑了一步,紧接着使劲往独眼的脑袋砸去。
独眼见状一定会先护头,果不然下一瞬就抬手将头护住,李暮色等的就是他护,正好便于她提气用脚追。
虽然最终只踹到了独眼的大腿,却按心中计划把两个人的位置成功调转过来,她站走廊,独眼在转角里。
空间缩小,挥剑的力道和速度都受限,李暮色借这优势率先出手进攻,不讲招式,只挑身体最挨不住痛的地方猛打。
独眼的脖子腰腹很快就结实挨了她几棍,李暮色明显感觉到对准她的剑尖在晃动,除此以外,虽然想杀掉她的人每一次出剑都又狠又快,但他不会设防。
出手的时候连带着把致命点暴露在外,李暮色冷笑,心道恰好让她速战速决。
李暮色握紧门闩直接往独眼的脸上狠砸过去,第一次,砸到了眼睛,鲜艳刺目的血顺着眼角染红了脸;第二次,砸断了鼻梁骨;第三次,砸向耳朵……
没有细数过,她只想尽快解决掉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挡路石”,所以在独眼呻吟着后退那瞬,李暮色又用门闩砸向他的手,再抬脚往他下腹一踹,那柄闪着银光的长剑“哐当”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她上前半步踢走,最后用门闩的一头顶着独眼的喉咙,“我找的人在哪儿?”
独眼一早便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他知道这人是在找谁,而且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这女人的对面,他忍着痛伸手指向走廊上唯一一间没被敲开的房门。
李暮色看着长廊尾端那扇无光外泄的漆黑,丢掉门闩,拾起长剑,吩咐掌柜:“把他绑好,还有他的主子。”
黑暗之下,随处都是藏匿之地。
以至于身处其中的甄灵瞧不清身边有没有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在她残存的意识里只觉得像是有好几个太阳在围着烘烤。
身上的衣裳不知是被她自己解开,还是被不知去哪儿的白面给扯开,但仍然缓解不了她的燥热,她好想跳进一条河,好想将整个人埋进雪里。
“好热……好渴。”她想喝水,但刚坐起来不久却又仰躺下去。
怎么办,她的手脚还是使不上劲。
甄灵急得哭出声,嘴里不自觉唤出那个人名:“李……暮色,李暮色。”
可是进屋的李暮色没回应。
她拖着剑走到屋中央,任锋利的剑尖在木板上留下一条印记颇深的划痕,随后停在桌边,望着前方有月光照进来的窗。
这屋里有两种气息,一个令她心神稳定,然另一个带着浓烈的脂粉香气,随窗外的风一同飘进来令她闻着呛鼻。
李暮色并没有急着上前查看,反而是走去床畔掀开帐帘,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衣不蔽体的女人,问道:“你可是喝过吃过他给的东西?”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