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暮色,你身上好凉。

甄灵热得在床上扭动,直到听见李暮色冷森森的问话,她才恢复一点神志,“我喝了他给的,一杯茶。”
“哼。”
李暮色不知骂什么怎么骂能叫人清醒,她看了会儿就放下帘子,“以后不要再在我眼前犯蠢,不然,我会在别人下毒杀你之前,先杀了你。”
好残忍好绝情的语气,然而在脑袋发昏的甄灵听来却觉得格外清凉解热,她好希望李暮色这样跟她说一晚上,可是睁开眼后看见的只有晃动的帐帘子。
李暮色去到桌边,瞧桌上一杯满满的茶和一个歪倒的茶杯。
她把那没喝一口的茶杯放鼻端闻了闻,茶叶青涩的苦味漂浮,并没有闻出其它,便缓步走向窗边。
三楼高,有人从这里掉下并不见得会摔死,也许只摔断腿。
李暮色垂眸看着双手抓抠在窗框外的白脸男,冷声发问:“自己爬上来,还是我砍断你的手,摔下去?”
她喜欢有商有量,但被问的人是个什么回答,她并不在乎,因为这句话本就不是为了让白脸选,而是摆明告诉他,不管如何她都会动手。
早晚而已。
白脸是听见隔壁房有打斗声,直觉不对劲,才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拴紧腰带趴去门缝偷听,却听得有个声音很冷的女人在找人。
今晚留宿驿馆的没几个女人,白脸只注意到坐他斜对面那个颇有点姿色的妇人,并没在意旁的,连被他下药的女人也是离席时才看到。
再加上听她说是独身,更肆无忌惮,哪知门外的脚步声朝他这间房走来。
白面这时候也无心去猜俩人什么身份,又是何关系,他害怕摔下去掉马厩里,惊了马被马踩死,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回道:“我……我自己上来。”
“上来可以。”又是一声阴寒的话语,李暮色把手里的茶杯往前,“但你得喝掉它。”
茶杯里有什么,白面岂会不知,不过解药在他身上,犹豫片刻便笑着答应:“好,我喝我喝!”
李暮色却收起了脸上虚无的笑意,“张嘴。”
白面赶忙照做张开自己的嘴,不料窗边那个戴着黑纱斗笠的女人竟直接将茶杯扔在他的嘴上,力道之大,当即砸掉了他的两颗牙,痛得他抓不住窗框,险要掉下去。
“你以为,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话音落,李暮色用剑尖划过白面抠紧的手指,“解药交出来。”
松手必会掉下去,白面仰头看着在两只手上游走的长剑,额头冒出冷汗,“我松手就掉下去了,能否上去再交?”
还敢和她谈条件。
今晚说这么多话已是例外,还想从她这里讨到好处,对付这种好色又贪心的人,只有从根源断了他的妄想。
“你既不愿交解药,还上来作何?”
李暮色慢慢撤回泛着银光的剑刃,又在白脸男因想象不到会是哪种后果,惊恐着睁大双眼时,利落地一剑斩下去。
顿时一声痛苦的惨叫响彻山林,惊得树上的雅雀都飞了出来。
白脸男双手已断只能往下坠落,可是突然上方出现一抹轻盈的青黑,旋即腰侧被用力一踢,他的下落之地便改变了方位,变成一处凌乱的柴火堆上。
而那看不见人脸的青黑,如一个杀人如麻的鬼魅踩踏在他的身上,“如果我是你,早在第一句话问出来之前就主动交出解药,而不是,还与我讨价还价。”
然后不等他挣扎着求饶一句,那把砍断双手的利剑划开了他的衣裳,藏在内侧的解药被黑衣女人拿到。
李暮色扯下一块衣料包住有热度的药包,转身进驿馆。
白面双手已断,又从高空坠下,虽然嘴里还在喘气,但是半身不遂会让他彻夜乃至后半生都记住今晚所受到的惩罚。
至于甄灵……
她辛苦拿到的解药,哪能白白就给那个心思单纯的笨女人喝。
多少也得让那人受点罪,长点教训。
三楼的客房,窗扇大开着,吹进来的夜风把帐帘微微揭开一掌宽的间隙。
昏头昏脑的甄灵侧躺着从中瞧见一身寒气的李暮色坐在圆桌旁,她喝过的茶杯被细长的手指捏举在半空,脸上表情冷硬又严肃。
这是动怒的状态,哪怕是在她中毒的时候也能精准看出来。
“我错……了。”甄灵主动认领了自己的天真愚蠢,“我以为,以为他带我来这里,是真要告诉我关于玉杯的事,哪知他却给我下毒。”
身上还是滚烫,她渴望离冰冰凉凉的李暮色近些,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东倒西歪走过去,嘴里也不停请求:“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可好?”
生气?
李暮色听着觉得好笑,她问:“我为何要生气?”
衣衫不整的女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了身边,抚平她疼痛的气息也越来越烈,李暮色转头看来人,脸上的红已如开到荼蘼的桃花,露出的胸骨那一片也是,不用猜也知下的是什么毒。
但当那双粗糙的短手,未经允许便握住她右手的时候,李暮色还是怔住。
好凉,好舒服,甄灵现在满脑子只想贴握住的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而且她的眼睛好像也中了毒,看什么都像带着一层月光,朦胧又唯美,尤其是李暮色,真像下凡来救她于危难的仙女。
“松手。”李暮色讨厌暖热的肌肤相触,她冷着脸出声命令道。
但握住她手的人仿佛听不见,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柔软无骨,透出一种难捱的渴求,并在这之后不顾一切贴近她,甚至用脸贴她的脸,嘴里还找死地念道:“李暮色,你身上好凉,抱着……好舒服啊。”
毛茸茸的触感不断在颈肩肌肤蹭过,进屋就摘了斗笠的李暮色决定不多言,果断下手阻拦。
她抬起左手捏住凑近自己那人的后脖颈,用力往后拽,也不管拽疼的女人哭得多大声,她依然是冷淡到近乎无情的语气,“下次还喝别人给的茶吗?”
感到皮肉快要分离的甄灵,又痛又热,她哭着摇头,“不……了。”
可是那只手没有松,“还自作主张行动吗?”
“不敢了。”
李暮色抽回被握住的右手,用它拨开遮挡着女人眼睛的头发,而后视线下移,她道:“不要骗我,我讨厌欺骗。”
甄灵已经痛得出现了幻觉,她看着忽然靠近的嘴唇,好似看见了水润多汁的桃子,她忍不住想尝,可奈何她往前一动,脖子上的痛就扯着她清醒,开始口不择言,“我发誓,这辈子……都不骗你,不离开你半步,否则我英年早逝!”
一辈子,这可真是个恶毒的誓言。
李暮色不信甄灵神志不清时说的话,但是有件事必须弄清楚,“那个玉杯,你给白脸男看过?”
眼泪不停的甄灵,红着脸艰难回话:“看了,他说他家世代采玉琢玉,还说……茶杯是青冥二十几年的东西。”
“青冥?”李暮色将这话和申有思说的联系在一起想,“怎么都和这个有关?”
“……什么有关?”甄灵听得不清楚,她忍不住又凑近。
扰人心神的气息太过亲近,像是一张逃不开的网把李暮色圈禁,她想摆脱,可一松手,面前衣衫凌乱的女人却趁机将她用力抱住。
由此,她的腰感受到了酥酥麻麻的滑动,她的耳畔响起轻微的喘息,她的胸口更贴上来一层柔软压迫……
李暮色不记得是否被裸着胸腹的女人抱过,但这样的亲密触碰叫她不适反感,迫不及待要把身前的人推开,然而弥漫在鼻息的馨香又要挟着她的神志,威胁她抱紧,蛊惑她去咬断粉红的脖子。
“李暮色,你身上好凉。”
冰凉一旦抱在怀里,甄灵彻底昏了头,她察觉不到李暮色浑身散发的杀意,她只迫切地想要把紧抱住的人和自己融为一体。
于是无助地,渴求般地抬眸去看李暮色,“你可不可以……也抱抱我,抱一下就好了。”
可不可以抱一下?
岂止是抱,她恨不能喝光这女人身上的血!
这个缠绕在李暮色脑海里的嚣张念头令她双手攥紧,不断压制克制,许久才艰难地道出三个字:“你放开!”
“可是我……好难受。”
没听到想听的话,没等到回抱的碰触,甄灵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太阳暴晒着的鱼,快要热死了,她不想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抱抱我。”
不松,反抱她抱得更紧,李暮色忍无可忍,冲门外候着的掌柜吩咐:“提凉水来。”
随后再不心慈手软,一把掐住甄灵的脖子将人摔在椅子上坐正,又丢一床被子盖住,等掌柜亲自送水上来,她便拿起木瓢舀水往甄灵的身上泼。
“解药,给你吃了也是浪费。”
沁凉的水让周身都烫如火石的甄灵打哆嗦,却浇不灭心口激荡的欲望,她颤颤巍巍地又要站起来,挂着泪的眼睛红得更加厉害,“李暮色,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
“你不给我解毒,还…还让我遭这罪,你好狠。”
“那我倒要问问你,我可让你擅自单独跟男人进屋问玉杯?”李暮色手不停,一瓢水接着一句反问:“我可让你随便喝别人给的茶?我可有让你离开那张桌子?”
甄灵被浇得似个落汤鸡,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滴水,眼泪早混在其中,她应得底气不足:“没有。”
“既没有,那怎算是为我?”
深邃的瞳仁里翻涌着骇人的厉色,李暮色扔掉木瓢,提起泼掉一半的水桶,“何况,没有十足把握就行动的做法,不叫为谁好,而是蠢人才有的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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