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瑶深知，萧彻虽为骠骑大将军嫡子，却需顾全 “重诺”名声，更需顾忌萧老夫人的态度，绝不会拒绝这看似公允的提议。
果然，萧彻沉默片刻，点头应允：“好，便依二姑娘所言。”
说完，他对着李承安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经过李云瑶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低声道：“二姑娘，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
李云瑶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寒意更甚。萧彻，这三月之约，不是给你退婚的机会，是给我查真相、讨血债的时间。
回到院落，青芜匆匆来报：“姑娘，宫里来人了！贵妃娘娘请您即刻入宫陪伴。”
李云瑶心中一动 ——交婉贵妃，其实是长姐李云婉，入宫后被皇帝赐名交婉。
前世她任尚书令时，交婉刚晋贵妃。
两人虽为同族，却因 “交婉依附太子党”少有往来。如今她突然传召，难道与前世的死有关？
“知道了，备车。”李云瑶沉声道。不管是福是祸，这皇宫，她都得去 ——那里藏着她想要的真相。
马车轆轆驶入皇城，穿过朱雀门、承天门，最终停在长乐宫前。
宫女迎上来，屈膝行礼：“二姑娘，贵妃娘娘已在殿内等候。”
李云瑶跟着宫女入内，长乐宫殿宇恢弘，金砖铺地，倒是和前世一样的气派。
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金光，殿内雕梁画栋，陈设皆为珍品，处处透着皇家的奢华。
内殿中，交婉正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宝座上，手里翻着一卷《女诫》，神情慵懒。
她穿着一身正红宫装，裙摆绣着金线凤凰，头上戴着累丝嵌宝金凤簪，妆容精致，气质雍容，与记忆中那个温和的长姐判若两人。
“臣女李云瑶，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李云瑶依宫规屈膝行礼，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交婉放下书卷，抬眸看来，眼神里却带着审视：“起来吧，赐座。”
宫女搬来一张梨花木椅，李云瑶谢过坐下，双手置于膝上，沉默不语。殿内静得只闻香炉里檀香燃烧的轻响，交婉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
李云瑶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前世她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这点审视，还动摇不了她。
片刻后，交婉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威严：“瑶儿，你与萧彻的婚约，你父亲已跟我说了。
你也太不懂事了，萧彻乃骠骑大将军嫡子，如今在兵部深得陛下器重，你怎能对他那般无礼？”
“娘娘，臣女并非无礼。”李云瑶垂眸道，“只是臣女不愿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之人，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不是你说了算。”交婉嗤笑一声，“女子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天经地义。你身为李家女儿，该做的是安分守己，而非惹你父亲生气。”
李云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交婉：“娘娘，那前尚书令呢？她身为女子，却能入朝拜相，领尚书令之职，难道她也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听到 “前尚书令”四字，交婉的脸色骤然变了，手中的书卷微微颤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装镇定：“她与你不同，她是……特例。”
“特例？”李云瑶追问，“难道就因为她有才华，就能打破世俗？可她最终却落得个‘暴毙’的下场，难道是因为她违逆了所谓的‘天意’，还是……违逆了太子殿下？”
“住口！”交婉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前尚书令乃朝廷命官，她的死因自有定论，岂容你妄议？你可知这话传出去，会给李家招来杀身之祸！”
李云瑶心中一凛 ——交婉的反应太过激烈，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定是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参与了毒杀计划。
更重要的是，交婉刻意回避 “太子”，反证太子与毒杀脱不了干系。
“臣女知错，不该妄议朝政，还望娘娘恕罪。”李云瑶适时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掩去眼底的探究。
交婉见她认错，脸色稍缓，却仍冷声道：“罢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要记住，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问，安安分分做你的李二姑娘，才是正途。”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对了，你近日见过萧大将军吗？听闻他近日在朝堂上，为前尚书令说了不少话。”
李云瑶心中一动 ——交婉突然提萧策，是想探她与萧府的关系，还是想离间她与萧彻？
“臣女未曾见过萧大将军，”李云瑶如实回答，“只是听父亲说，萧大将军为人刚正，敢于直谏，是国之柱石。”
交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未再多问，只摆了摆手：“今日天色晚了，你就在长乐宫偏殿住下，明日我再让人送你回府。”
李云瑶点点头，起身告退，跟着宫女前往偏殿。偏殿陈设简洁，却也精致，窗外对着一片荷塘，此时虽无荷花，荷叶却依旧碧绿。
她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 ——交婉的反常，萧策的 “鸣不平”，萧彻的退婚，像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
前世的死绝非 “暴毙”，而是太子党、外戚、甚至萧府都可能牵涉的阴谋。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透过窗纸洒进来，映得屋内一片朦胧。
李云瑶起身披上外衣，悄悄走出偏殿 ——她想在长乐宫四处看看，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长乐宫后院有一处水榭，建在荷塘中央，四周挂着轻纱帘。李云瑶走到水榭边，凭栏而立，望着水中的月影，思绪翻涌。
前世她任尚书令时，曾多次入宫与皇帝议事，路过长乐宫，总能看到交婉在院中赏花。
那时她只当这位长姐安分守己，如今想来，或许她早已暗中依附太子党，为自己谋划。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吟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