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野外拉练,是所有人的噩梦。三十公里的山路,刚走了一半,我的水壶就见了底。喉咙干得像冒火,脚下的碎石路硌得脚底生疼,我们早就被甩在后面,林微扶着她,走得一步三喘。
“坚持住,前面有补给站可以打水。”林微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却还是把自己仅剩的半瓶水分了我一口。
我抿了一口水,刚想递还给她,就看见莫璃月从旁边的小路上走过来。她手里拎着两个空水壶,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点,却依旧走得稳当。看见我们三个瘫在路边,她顿了顿,把其中一个水壶递给我——壶里是满的,还带着一丝凉意。
“前面小溪灌的,能喝。”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说完就转身往前走,没等我们道谢。
苏晓愣在原地,半晌才嘟囔:“她……她是不是人啊?走了这么久,还能去溪边打水。”
林微握着那瓶水,看着莫璃月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好像一直在我们后面,只是没说话。”“她人好好,我好渴,我们快喝水,等下缺水了。”我说完,便把水分给她们两个,我走到莫璃月身边,“谢谢你给我们的水,你不累吗?走这么久”她摇了摇头,“之前训练过,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这天的深夜,宿舍里刚熄了灯,紧急集合的哨声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摸黑穿衣服,慌慌张张把外套穿反了,刚想脱,就听见苏晓的尖叫:“我的帽子呢?谁拿了我的迷彩帽!”
林微打着手电筒,在床底扒拉了半天,把帽子扔给她:“快戴,教官要骂人了!”
我们跌跌撞撞跑到操场时,雨水已经把迷彩服淋透,贴在身上又冷又沉。教官站在雨里,脸黑得像锅底:“磨磨蹭蹭十分钟!全体绕操场跑五圈,少一圈,加罚!”
雨越下越大,跑道上积了水,跑起来溅得满身泥。跑到第三圈,我的鞋带开了,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她们两想扶我,却被教官喝止:“自己站起来。”
就在我咬着牙想撑起来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是莫璃月。她没说话,只是拉着我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又弯腰帮我系好鞋带。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滴在我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她低头问我,把我的碎发放到耳后,“痛不痛,有没有扭到脚?”我摇了摇头,小声说“谢谢你。”
教官看着这一幕,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跟上队伍,不要掉队,实在坚持不住,就和我打报告。”
那天晚上,跑完五圈的我们,浑身湿透地靠在宿舍楼下。我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又看了看莫璃月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小声说:“其实……她人也没那么冷嘛。”
苏晓看着我,“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没事没事,刚刚摔了一跤好痛。”我低头说。
林微扶着我,“我们上去宿舍,我拿药给你涂。”我点了点头。
到了宿舍,把鞋子脱了,看到脚上磨出了几个水泡,“疼死我了。”我抱怨道,莫璃月拿着药,走过来,“我帮你上药。”林微见状收起了药。
她弯下腰,半蹲着,小心翼翼的把沾着碘伏的棉签帮我消毒,她垂着眼帘,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目光落在我磕红的膝盖上,眉头微微蹙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可能有点刺,忍着点。”她的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柔,棉签擦过皮肤的瞬间,微凉的触感混着淡淡的药味散开。我下意识“嘶一一”,缩了缩腿,“是我太大力了吗?”,她立刻停住动作,另一只手轻轻按住我的脚踝,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别动,马上好。”
她说完,动作放轻,棉签只在淤青的地方轻轻打转。我低头看着她,她慢慢的帮我上药,我看着她灯光下将她的半片面庞勾勒出来,她的睫毛又长又黑,根根分明,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等碘伏晾干,她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我的膝盖上,指尖还特意轻轻按了按边缘,确保贴得平整。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看我,嘴角弯了弯:“好了,这几天别跑太快,免得再磕到。”
我看着她说,“谢谢你。”她摇了摇头,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洗澡了。
熄灯后的宿舍格外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鸣断断续续飘进来。我躺在床上,盯着窗帘,鼻尖忽然有点发酸——白天站军姿时,总想起妈妈夏天常熬的绿豆汤,冰镇过的,甜丝丝的凉;踢正步顺拐被教官点名时,又记起爸爸总说“慢慢来,别慌”,他说话时总带着点沉稳。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感觉特别委屈,才会想家。
手机里还存着上周视频时的截图,妈妈新烫了卷发,举着刚炒好的辣子鸡凑到镜头前,说等我回去给我做一大盆;爸爸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我喜欢吃的蛋糕,说等我回去给我买。那时只觉得他们啰嗦,现在却一遍遍翻着聊天记录,连“天热多喝水”这样的话,都想反复读几遍。
原来想念不是突然涌上来的海啸,是藏在细节里的毛毛雨,枕头好像有点湿,我把脸埋进去,闻着上面洗衣液的味道,更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