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的铃声刚响过半，教室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我正低头啃着国贸专业的英语单词书，被邻桌苏晓猛地拽了一把胳膊：“快看外面！下雪了！”
我手一抖，单词卡掉在桌角，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望出去——天空中细碎的雪粒正悠悠扬扬地往下飘，像被风吹散的盐粒，又像揉碎的星子，落在窗玻璃上，瞬间化成一小片透明的水渍。
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长这么大，只在课本和短视频里见过雪。此刻看着漫天飞絮似的雪粒慢慢变密，变成鹅毛般的雪片，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冻得发红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哇——，我第一次见雪哎。”我沿着窗往外看，眼睛亮得像盛了光。操场的草坪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跑道边的梧桐枝桠上，很快积起了蓬松的雪团，雪花打着旋儿落在路过的学生肩头。
林微看着外面的雪，“我……我第一次见真的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颊发烫，“课本里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原来真的是这种样子。”
“那我们宿舍两个南方人，两个北方人哎，莫璃月你是北方人吗？”苏晓问，莫璃月点了点头。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把整个校园裹成了一片素净的白。教学楼的屋顶积了厚厚的雪，像铺了一层奶油；操场边的矮灌木丛，变成了一个个大雪球。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走出课室，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头上，莫璃月见到替我拂去落在发顶的一片雪花，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额头，带着微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僵在原地，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雪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脚下的石板路已经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是我从未听过的、专属于冬日的乐章。
我忍不住伸出手，掌心向上，雪花落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转瞬就化成了小小的水珠。莫璃月站在我身边，也学着我的样子伸手接雪，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你看。”她忽然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操场，几个男生正在打雪仗，雪球飞来飞去，惹得周围的女生笑成一团，“南方人见雪，是不是都这么兴奋？”
我被她逗得笑出声，转头看她时，恰好有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亮晶晶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漫天飞舞的雪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我被苏晓拉着往操场跑，雪还在下，鹅毛般的雪片裹着清冽的风，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却让我忍不住咧嘴笑出声。
操场的草坪已经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踩上去软软的，能陷进半个鞋印。我蹦蹦跳跳地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时不时弯腰抓一把雪，捏成松散的雪球，又看着它在掌心慢慢化开。
“慢点跑，小心滑倒。”莫璃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我回头看她，她的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颈间，发梢沾着雪粒，正弯腰从草坪上捧起一捧雪，指尖冻得发红，却毫不在意。
“我们来堆雪人吧！”我跑回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她挑眉看我：“你会堆吗？”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没试过，但看过不如堆雪人。”
她低笑一声，率先动手。我们蹲在操场的边上，我先滚一个大大的雪球当雪人的身子，她握着我的手腕，带着我推着雪球在雪地里慢慢走，雪粒一点点粘在上面，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我的手套很快就湿了，指尖冻得发麻，却舍不得松开手——她的掌心隔着薄薄的手套，传来温热的温度，让我心里也暖融融的。
滚好身子，又滚了个小一点的雪球当脑袋。莫璃月踮起脚尖，把小雪球稳稳地放在大雪球上，拍了拍手上的雪：“还差鼻子和眼睛。”
我们在草坪上找了半天，捡了两颗乌黑的小石子当眼睛，又找了根尖尖的树枝当鼻子。我看着雪人光秃秃的脑袋，忽然想起书包里还有两颗水果糖，连忙掏出来，剥掉糖纸，把红色的糖纸折成小小的蝴蝶结，踮脚往雪人的头顶上粘。
“歪了歪了。”莫璃月伸手扶住我的腰，帮我稳住身子。她的指尖轻轻贴在我的腰侧，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我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帮我把蝴蝶结粘正，低头看我时，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雪。
“好了。”她直起身，退后两步打量着我们的雪人。雪人歪着脑袋，顶着红色的蝴蝶结，看起来有点笨拙，却很可爱。她看下我，看下雪人，“感觉你们好像呀。”我不服气的看着她，“才没有。”
雪还在落，阳光偶尔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她的发梢上。她伸手拂去我肩上的雪，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偏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周围有同学打雪仗的欢笑声传来，雪球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雪沫。
风裹着雪片吹过，带着雪的味道，也带来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像这冬日里最温柔的秘密，悄悄藏进了我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