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玩着游戏，突然之间置顶的小群里面有人在发信息，宋望舒在群里问，明天出不出去玩，然后@所有人，然后乔柚单独发微信问我：小瑾你出不出去玩？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我们四个从高中起就黏在一起，老地方是学校后街的那家烧烤店，夏天摆着塑料桌椅，冰镇汽水碰出清脆的响，冬天钻进狭窄的店面，炭火烤得人脸颊发烫。那时候宋望舒总抢乔柚的烤面筋，江寻会默默把烤五花肉推到我面前，乔柚则踮着脚给我们每个人的杯子里续满可乐，笑眼弯弯的样子，到现在还刻在我脑子里。
上了大学后，大家散落在不同的城市。宋望舒去了南方学建筑，江寻留在本地读金融，我和乔柚虽在同一个城市，却隔着大半个城区，课表凑不到一起，连见面都成了奢侈。群里从每天的叽叽喳喳，慢慢变成节日的群发祝福，和他们偶尔的私聊也只剩几句客套的问候，除了我和乔柚偶尔都有联系，其他人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
然后我回乔柚：你去吗？
她回：我应该去，那你陪我好不好？
我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然后乔柚在群里面回：我和小瑾都去，你们俩是不是都去？
江寻：都去，地点还是老地方。
手机震了震，是乔柚发来的微信：小瑾，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在烧烤店抢最后一串烤翅的事吗？我现在想起来还想笑呢。”
我指尖敲着屏幕，回了句：当然记得，最后还是你耍赖哭唧唧地把烤翅抢走了。”
她秒回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明明是你让我的！”
正想再回点什么，群里又弹出消息，宋望舒发了个夸张的撒花表情：“太好了！终于能聚齐了，我已经开始想念王老板的烤羊肉串了！”江寻则跟了句：“我提前订位，周六晚上七点。”
我看着群里跳动的消息，心里的那点犹豫烟消云散。原来有些感情从来没被距离冲淡，只是被我们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心底。我给乔柚回了句：“明天我早点到，我们俩可以提前聚一聚。”
消息发出去不过三秒，夏晚星的回复就弹了出来，是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表情包，跟着一行字：“好呀好呀！那我们周六下午四点在老街口的糖葫芦摊见，我要吃两串原味的，还要加山楂糕的那种！”
我笑着回了个“遵命”的表情，指尖划过屏幕，把聊天框往上翻，全是和乔柚这些年断断续续的闲聊。她会跟我说学校的樱花开了，会拍宿舍楼下的小猫给我看，也会在考试周抱怨背书背到头疼，而我总在她吐槽完后，发个摸头的表情包，再敲上几句安慰的话。我们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又始终攥着彼此的手，没让这份友情淡下去。
星期六下午四点我就在找衣服，目光扫过一件鹅黄色的针织开衫，那是高中时乔柚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这个颜色和我很搭，像春天的小太阳。我把开衫拿出来搭在手臂上，心里盘算着，除了糖葫芦，还要不要给她带点她念叨了好久的那家手作饼干。
正想着，门被敲了两下，妈妈被推开，妈妈拿着一盘水果走进来，看见我对着衣服发呆，笑道：“小瑾，这是要去见谁啊？不会是要约会吧？”
我笑着把开衫扔回衣柜：“妈妈你想什么呢，是和乔柚一起聚会，还有两个好久没见的朋友。”
妈妈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边找东西边回答妈妈，“应该要七、八点，因为要吃夜宵才回来。”“好，注意安全。”妈妈把水果放下，就走了。
周六下午三点，我提前出了门，我走到老街口时，远远就看见乔柚站在糖葫芦摊前，扎着和高中时一样的高马尾，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正踮着脚跟摊主说着什么。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是我，眼睛弯成了月牙，朝我挥手：“小瑾！这里！”
我快步走过去，她立刻挽住我的胳膊，把刚买的糖葫芦塞给我一串：“你尝尝，还是老味道，甜滋滋的！”我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我们先去逛逛旁边的文具店吧，”拉着我往巷子里走，“高中时我们总在那买笔记本，我昨天路过，发现还开着。”
老旧的文具店藏在巷弄深处，木质的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笔记本和笔，墙上还贴着海报。乔柚拿起一本印着星星的笔记本，笑着说：“你看，和我的名字一样，高中时我买了好多本这种的。”我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课间，我们挤在文具店的角落，偷偷挑着好看的笔，生怕被老师发现逃课。
正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群里江寻发来的消息：“我们到烧烤店了，已经留位置了。”
乔柚看了眼消息，拉着我往烧烤店走：“走吧，那两个家伙肯定等不及了，宋望舒指定又在催了。”
我们并肩走在老街上，脚下的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街边的老店铺飘出食物的香气，乔柚叽叽喳喳地跟我说着这两年的趣事，我侧耳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嘴。就像无数个高中的午后，我们就这样走在放学的路上，说着笑着，好像永远都走不完。
我们并肩走进烧烤店，王老板还是老样子，系着油乎乎的围裙在烤架前忙活，看见我们笑着喊：“两个小姑娘，还是老位置？”晚星脆生生地应着：“对啦王老板，再等两个人，还是老样子的菜！”
我们并肩走进烧烤店，王老板还是老样子，系着油乎乎的围裙在烤架前忙活，看见我们笑着喊：“小柚小瑾，好久不见你们了，他们两个刚刚出去了，就靠窗那个位置。”
乔柚笑着说：“好久不见，王叔叔，我们都想念你的烤串了，哈哈。”
我们坐在靠窗的卡座，我拿出手机回消息，看见莫璃月给我发了十多条消息：问我在干嘛？为什么不回她？她说她不开心了。
我看着聊天框笑出来，连忙打字：我忘记了和你说了，我和我高中朋友出来吃烧烤。
她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回我，下次提前和我说，好不好？”
我回了一个撒娇的表情包：知道了，以后干什么都会和你说。
乔柚看着我对着手机傻笑，她凑过来，问我：“小瑾，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笑了笑，害羞的点了点头，“刚刚在一起没多久。”
乔柚说，“这样，我就说你刚刚的样子就像谈恋爱了。”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高大的男生。走在前面的宋望舒染了点浅棕色的头发，比高中时高了大半个头，看见我们就扬着嗓门喊：“小柚！小瑾！好久不见啊！”跟在他身后的江寻则还是老样子，穿着简单的黑T恤，眉眼冷淡，只是目光扫过我们时，嘴角抿出一点极淡的弧度，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我和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竟有点莫名的局促。高中时明明是天天混在一起的四人组，可这两年的空白，好像硬生生隔出了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宋望舒倒是没觉得尴尬，大大咧咧地坐在我们对面：“必须把烤羊腰子、烤筋皮都安排上，王叔叔的手艺，我想了整整两年！”江寻则坐在宋望舒身边，安静地翻着菜单，偶尔抬头接一句宋望舒的话，声音低沉。
乔柚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悄悄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笑着打圆场：“宋望舒你少吃点羊腰子，小心补过了头！江寻，你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
宋望舒立刻夸张地喊冤：“我这是想念家乡的味道！江寻那是闷葫芦，他什么时候爱说话！”江寻抬眼瞥了他一下，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掏出罐可口可乐，放在我们面前。
易拉罐拉开的瞬间，气泡滋滋地响，带着熟悉的甜腻气。晚星咬着糖葫芦，开始拉着宋望舒问南方的海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看，宋望舒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江寻则安静地听着，我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画面，心里的那点生疏感慢慢散去，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那个夏天，我们四个挤在这个小小的烧烤店里，烤串的烟火气裹着欢声笑语，怎么都散不去
刚坐下没多久，羊腰子和面筋就好了，宋望舒就举着一串烤羊腰子凑到晚星面前，故意晃了晃：.乔柚，敢不敢尝一口？高中时你可是碰都不碰，说这玩意儿腥得很。”
乔柚皱着鼻子往后缩，嫌弃的说：“宋望舒你离我远点！这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吃的！”说着还不忘瞪他一眼，那模样和高中时被宋望舒拿辣条逗弄的样子如出一辙。
江寻坐在一旁，默默拿起公筷夹了几块烤五花肉放在我的盘子里，又把烤得焦香的鸡翅推到中间，淡声开口：“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说“谢谢。”
宋望舒撇撇嘴，把羊腰子塞回自己嘴里，嚼了两口嘟囔：“真没口福，这可是人间美味。”话音刚落，乔柚突然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烤面筋，咬了一大口，得意地挑眉：“我吃我的面筋，总比你吃羊腰子好。”
宋望舒立马伸手去抢：“那是我的！乔柚你又抢我吃的！”乔柚躲到我身后，嘴里还嚼着面筋含混不清地喊：“就抢就抢，谁让你把烤腰子给我看！”
两人闹作一团，烤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星溅在铁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我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江寻也微微勾了勾嘴角，拿起可乐给我和乔柚的杯子续满，气泡顺着杯壁往上冒。
这时王老板端着一盘烤茄子过来，笑着打趣：“你们四个还是和之前一样，感觉还是高中生。”
乔柚吐了吐舌头，冲王老板喊：“王叔叔，宋望舒又欺负我，你可得帮我评评理！”宋望舒立刻反驳：“明明是她先抢我东西！”
王老板摆摆手，笑着走回烤架旁：“你们小年轻的事，我可管不着，只管给你们烤好吃的就行。”
夜色渐浓，烧烤摊的灯牌在晚风里晃悠，暖黄的光洒在桌上的烤串和冰可乐上。宋望舒和乔柚还在为了半串烤鱿鱼拌嘴，乔柚突然抓起一串烤韭菜塞到宋望舒嘴里，堵得他瞬间没了声音，只瞪着眼睛唔唔囔囔。
我笑着转头，看见江寻正看着烤架上的肉串出神，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我戳了戳她的胳膊，递过一串烤玉米：“怎么不说话？看他们闹傻了？”江寻回过神，接过玉米咬了一口，唇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看你们开心，挺好的。”
这时王老板又端来一盘烤土豆片，搁在桌上时随口道：“对了，下周我这摊要翻新，你们再来可得认门啊。”乔柚立刻接话：“我们肯定认得，不会忘记的，到时候要给我们留位置。”王老板哈哈笑：“留，肯定留，给你们留最好的靠窗位。”
宋望舒咽下嘴里的韭菜，突然举手：“那我要多加十串羊腰子，提前预定！”乔柚立刻拍桌：“王叔叔别理他，给他烤十串青椒！”两人又吵起来，烤盘里的孜然香混着笑闹声，飘向街边的夜色里。
烧烤摊的灯牌在夜色里渐渐蒙上一层薄雾，桌上的签子堆了小半碟，可乐的气泡也消得差不多了。王老板擦着手走过来，笑着说：“不早了，小瑾你们俩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乔柚揉着撑圆的肚子站起来，还不忘揪了下宋望舒的胳膊：“都怪你，非抢着点那么多，撑死我了。”宋望舒拍开她的手，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明明是你自己吃最多，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拌着嘴往路口走，乔柚回头冲我挥挥手，本来想拉上我，宋望舒立马把乔柚拉走说，“我记得他们两个顺路，让江寻送云瑾回家。”乔柚本来想说，这不太好吧，但是被宋望舒拉走了。
我看着乔柚和宋望舒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转身时撞进江寻温和的目光里，我捏着包包的手指紧了紧，抬头对上江寻的目光，刻意拉开了半步距离，笑着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很近的。”
江寻伸过来想帮我拎包的手顿在半空，愣了一下：“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到楼下，就好了。”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江寻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温和：“高中毕业后，还是第一次见面，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好，在大学过的很开心。”我笑着看着她说，江寻闻言，嘴角弯了弯，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怀念的笑意：“那就好，我还怕你大学过得不适应。”
我垂了垂眼，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声音轻轻的：“大学朋友都很好，课程也不算难，没什么不适应的，你呢？大学学了什么专业？”
他想了想说：“数字与媒体专业，感觉还挺有意思的，那你呢？”
“国际经济与贸易。”我回答
他愣了愣，随即挑眉笑了笑，语气里带了点意外的温柔：“国际经济与贸易？听起来挺厉害的，要学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我指尖绕着包包的子，轻轻“嗯”了一声：“还好，就是要记的理论和算的题多，有时候也挺头疼的。”
江寻点点头，目光落在巷口摇曳的梧桐叶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悠悠道：“高中时你数学就挺好，当时我还总抄你数学作业，没想到现在选了和经济打交道的专业，倒也挺合适。”
这话戳中了记忆里的软处，我忍不住笑了，抬眼看向他：“那你还总抱怨我写的步骤太简略，看不懂。”
“哪有，”江寻急忙摆手，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是我自己理解能力差，跟你没关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的生疏感淡了不少，脚步也不自觉放慢。
走到单元楼门口时，江寻停下脚步，手搭在风衣口袋里，看着我认真道：“国贸的内容要是有不懂的，虽然我专业不一样，但数理方面还能搭把手，别客气。”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心里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好，谢啦。”
两人又走了段路，巷口的风卷着夜的凉意吹过来，我拢了拢外套，江寻见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风衣往我这边扯了扯，替我挡点风，他看着我说：“晚上风大，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高中时他也是这样，总记得这些细碎的小事，我连忙移开视线，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我住的楼下，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笑了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寻站在台阶下，目光温和地看着我：“没事，上去吧。”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小区里走，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直到走进单元楼的门，才松了口气。回头看时，江寻还站在路灯下，只是没再看我这边，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