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的晨光刚漫过窗台,客厅里就传来了吸尘器的嗡鸣——爸妈已经开始了年前的大扫除。我啃着包子凑过去,刚想躲懒,就被妈妈塞了块抹布:“别闲着,把你房间的书架擦了。”
我的房间早堆成了“杂物窝”:书架顶层摞着去年的日历和没拆封的快递盒,连窗台都积了层薄灰。我踩着凳子够顶层,快递盒一歪,“哗啦”掉下来本落灰的漫画书,扉页还夹着晚星送我的书签。擦书架时得格外小心,她写的便签藏在书里,我边擦边把书按类别码好,把那些夹着回忆的小纸条都收进了收纳盒——指尖沾着灰,心里却暖乎乎的。
我给莫璃月发消息:“好累呀,一直在大扫除。“说完,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
她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下,我晚点给你点奶茶。”我看着她的消息,不禁笑出声,“好…谢谢小月宝宝。”发完我放下了手机。
刚擦完书架,爸爸就在客厅喊:“云瑾,过来擦玻璃!”我抱着抹布跑过去,窗玻璃早蒙了层雾,用湿抹布一擦,外面的雪天就透了出来。爸爸搬来擦窗器,教我“上下来回刮”,刮到一半,我手一滑,擦窗器“啪”地撞在玻璃上,溅了我一脸水。爸妈在旁边笑,我抹着水珠子回嘴:“这玻璃太滑啦!”逗得妈妈笑弯了腰,连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晃了晃。
到了下午,大扫除就到了厨房。抽油烟机的滤网早结了层油垢,我戴着橡胶手套,用热水泡着洗洁精擦,搓了半天,指节都酸了,才把滤网擦得发亮。妈妈在旁边择菜,突然递过来个热橘子:“歇会儿,休息一下,我家小瑾今天一直在干活。”
等把最后一盆脏水倒掉,天已经擦黑了。客厅的地板亮得能映出人影,书架整整齐齐,窗玻璃透着月光,连厨房的瓷砖都泛着光。妈妈端来热乎的饺子,爸爸开了瓶可乐,我咬着饺子看满屋子的干净明亮——原来大扫除不是“干活”,是把旧年的尘灰都擦去,把新年的暖都攒在屋里。
商场的自动门刚滑开,年味就裹着暖风向我扑来——中庭的大松树上挂满了红灯笼,金色的铃铛随着人流晃悠,“叮铃叮铃”的声儿混着广播里的《恭喜发财》,连空气里都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妈妈拉着我直奔三楼的家居区,爸爸拎着空购物车跟在后面,笑着说:“先买春联和窗花,这可是头等大事。”
春联摊前围了不少人,红色的纸卷堆得像小山,烫金的“福”字在灯光下闪得晃眼。妈妈挑了副“春风入喜财入户”的对联,又拿起张烫金的生肖贴:“今年是龙年,得贴个威风点的。”我举着张卡通龙贴纸凑过去:“这个可爱!”她敲了敲我的额头:“要大气点的,贴在大门上才像样。”最后还是爸爸打圆场,把两版都放进了购物车:“大门贴威风的,你房间贴可爱的。”
转到零食区时,我彻底走不动道了。玻璃柜里的巧克力金币堆成小山,散装糖果五颜六色,妈妈抓了把大白兔奶糖:“你小时候最馋这个。”又往袋子里装了些酥心糖:“你表哥爱吃这个。”爸爸推着车在旁边等,突然指着货架顶层:“把那罐开心果拿下来,你爷爷爱剥。”我踮着脚够罐子,指尖刚碰到罐口,他就伸手接了过去:“小心点,别砸着。”
生鲜区更是热闹,冷柜里的速冻饺子码得整整齐齐,促销员举着试吃盘喊:“尝尝我们的鲅鱼馅!”妈妈拉着我试吃,鲅鱼的鲜混着韭菜的香在舌尖散开,她立刻让促销员装了两袋:“年夜饭的饺子就吃这个。”爸爸在肉类区挑排骨,手指按了按肉的弹性:“这个好,炖出来肯定香。”我看着他跟摊主讨价还价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边挑边念叨“要给闺女炖排骨汤”。
买完干货往收银台走时,购物车已经堆得冒尖了——春联和窗花在最底下,上面压着零食和水果,爸爸还顺手拿了两盒红色的袜子:“过年得穿红袜子,讨个好彩头。”路过饮品区,妈妈又添了箱橙汁:“你表妹爱喝这个。”我扒着购物车边缘笑:“妈,你这是把全家的喜好都搬来了?”她拍了拍我的手:“过年嘛,就得让每个人都吃得舒心。”
排队结账时,前面的阿姨正给孩子剥橘子,橘瓣的酸甜味飘过来,混着身后奶奶给孙子讲“年兽”的故事。爸爸把最重的袋子拎在手里,妈妈攥着找零的红包笑:“这下年货齐了,就等过年啦。”我拎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剥开一颗塞进嘴里,暖乎乎的甜从舌尖漫到心里——
走出商场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路灯亮得像串星星。我和爸妈拎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往家走,爸爸突然说:“明儿再去趟菜市场,买点新鲜的蔬菜。”妈妈笑着点头:“再买束腊梅,插在客厅里香。”我咬着栗子看他们的背影,购物袋勒得手指有点疼,心里却满当当的——这大概就是年的味道,是琐碎的忙碌,是藏在细节里的惦记,是一家人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盼头。
回到家了,我把年货放在拍了一张照片给莫璃月,“看我们家过年买了好多年货,感觉可以可以吃到元旦。”
消息发出去没半分钟,莫璃月的回复就弹了过来——是个捧着腮帮子笑的表情包,说:“你家这是把超市搬空了?我还没有去买年货。”说完,感觉她嘴角的笑淡了点,“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我看着她问,她摇了摇头,“没事。”我心里想是不是因为她平常过年都是一个人过,然后我提这个,让她感觉到伤心。我刚想说些什么,妈妈在喊我过去贴春联。
她看着我笑了笑,“我听见了,你去贴春联吧,贴完告诉我。”我点了点头,“那我贴我春联回来找你。”
刚刚出去,爸爸就扛着卷春联从阳台出来:“小瑾,搭把手!今天得把这‘平安喜乐’贴正了。”
妈妈早搬好了梯子,手里攥着透明胶带和剪刀,见我过来,先把沾了点水的抹布塞给我:“把门框擦干净,春联贴得牢。”我踮着脚擦门框上的灰,指尖蹭到去年贴春联留下的胶痕,糙糙的,像藏着去年的年味。
爸爸站在梯子上,把春联的上边沿对齐门框顶,喊我:“扶着下边,别让风刮歪了!”我按着春联的下角,纸边蹭着指尖,烫金的“安”字在阳光下闪得晃眼。他用胶带粘住春联的一角,又低头调位置:“往左挪一毫米,哎对,这下对称了。”妈妈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嘴里念叨:“去年的春联歪了半厘米,今年可得贴周正。”
贴横批时,爸爸让我站在梯子上——我举着“万事顺意”的横批,胳膊举得发酸,他在底下扶着我的腿:“慢着点,别晃。”横批刚粘好,风一吹,纸角轻轻掀起来,妈妈赶紧递过胶带:“再粘牢点,过几天刮大风该吹跑了。”
最后贴“福”字,我非要倒着贴:“妈说倒着贴就是‘福到了’!”爸爸笑着帮我扶着“福”字的边角:“行,听你的,福到咱们家。”
贴完春联,我们三个挤在门口看——红春联衬着白墙,“福”字倒在门中央,连空气里都裹着热乎的年味。爸爸拍了拍我的肩:“今年的春联贴得比去年好,有进步。”妈妈把刚煮好的糖茶端过来,杯子碰在一起时,热气裹着甜香漫开,我突然觉得,贴春联哪是贴几张红纸,是把对新年的盼头都粘在门上,让风一吹,就能把平安和喜乐都送进家里。
刚贴完春联,我摸出手机给莫璃月打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嘟…嘟…”的忙音,连打两通都是无人接听。我莫名感觉有点心慌,发消息问“你在哪”“没事吧”,屏幕却一直停在“已送达”的灰色小字。
妈妈递过一杯热糖茶:“怎么了小瑾?”我摇了摇头,我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看了半下午,连爸爸喊我吃橘子都没听见。直到天擦黑,手机才震了震——是莫璃月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没事。”
我立刻拨视频通话,接通时,看见她窝在沙发里,眼角有点红。“你怎么了?”我凑到镜头前问,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指尖抠着沙发垫的边,没说话。
屏幕里的灯光有点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没什么事。”话音刚落,眼尾的红又深了点,却还是强撑着笑:“没事,我缓过来了。”
她看着镜头里的红春联,终于弯了弯眼:“好,我还没有吃呢。”
“那你点外卖吗还是自己做饭吃?不吃饭不行”我看着她生气的说。
“好,我现在点外卖吃,你别生气。”她拿出另外一台手机点外卖,点完还给我看。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好多东西,从妈妈今天炖的排骨有多香,到爸爸贴春联时差点把梯子踩歪,连我刚在沙发缝里翻出去年的糖纸都讲给她听。她只是撑着下巴听,眼尾的红慢慢淡了,指尖也不再抠沙发垫,偶尔“嗯”一声,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外卖到的时候,她起身去开门,镜头晃了晃,我看见她穿的是上次我送她的米白毛衣——袖口卷着,露出点细白的手腕。她把外卖盒放在茶几上,拆开时故意对着镜头晃了晃:“你看,我点了糖醋里脊,和阿姨做的一样甜。”
我看着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里脊,咬了小口,嘴角弯出点软乎乎的笑:“真的很甜。”我看着她,笑了笑,不知不觉,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