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像指缝里的沙,眨眨眼就漏光了。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小区石板路时,我还在想着寒假里没看完的剧,转头就看见爸妈已经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爸爸前一天带我买了一大包零食,妈妈新烤的曲奇饼干装在盒子里面。
车子驶进校园,停在宿舍楼下的老槐树下。我解开安全带的瞬间,妈已经拉开副驾门,手里攥着个保温袋:“刚煮的茶叶蛋,路上没让你吃,现在趁热垫垫。”她往我兜里塞了两颗,蛋壳上还留着她指甲掐出的小裂痕,方便剥壳。
爸爸绕到后备箱,弯腰拎行李箱时“哎哟”了一声——里面除了我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有他偷偷塞进去的两箱牛奶,说是“多喝一点牛奶可以找到”。我要去接,他却摆手:“你别动,我给你搬到楼下。”
我们刚到楼下,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又要上学,心里总是舍不得你,但是你总要独立。”我抱着她说,“妈妈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爸爸往我手里塞了个红包:“开学红包,图个吉利。”红包上的金粉蹭在指尖,暖得像他掌心的温度。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我把红包拿在手里,喉咙有点发紧。妈妈突然伸手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我脸颊时,带着点凉:“在学校别熬夜,多吃一点,周末有空就回家,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知道啦。”我点头,看见她眼眶红了,赶紧别过脸,假装看天上的云。
爸拉开副驾驶,把妈妈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什么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爸爸的眼睛红红的。
车子发动时,妈摇下车窗,冲我挥了好一会儿手,直到车身拐过教学楼的拐角,那只挥动的手才慢慢看不见。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红包感觉热热的,还有茶叶蛋的香味,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我推门,林微和苏晓在讨论着过年发生的事情我推门,林微和苏晓在讨论着过年发生的事情——苏晓正拍着腿笑:“我弟放窜天猴,把我妈晒的香肠燎焦半根,挨骂时躲在衣柜里,结果把樟脑丸弄撒了,一身味儿!”林微举着手机给她看照片:“我们过年去了马尔代夫!你看这海水,蓝得像块玻璃!”
苏晓凑过去扒着屏幕喊:“哇塞,怎么不发出来给我看看。”
看见我进来,苏晓立刻扑过来勾住我胳膊:“你可算来了!打工打的怎么样?”林微也凑过来,指尖碰了碰我手里的红包:“这是叔叔阿姨给的开学红包吗?”
我把红包往兜里塞了塞,笑着把背包往桌上一倒——卤鸭翅、奶枣、裹着糖霜的蛋黄酥滚出来,苏晓眼疾手快抓了颗奶枣:“阿姨也太懂我了!这个奶枣我想了一寒假!”林微拆开袋卤鸭翅,咬了一口就眯起眼睛:“还是这个味儿!比学校食堂的卤味香一百倍!”
正闹着,苏晓突然撞了撞我肩膀:“对了,你家莫璃月呢?”我刚刚要反驳,宿舍门就被敲响了,莫璃月拉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她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有175,比我高了一个头。
她把栗子递给我,“刚好路过给你们买的。”“这是给小瑾买的,还是给我们买的?”苏晓笑着说,我一人抓了一把栗子递了过去,“不要乱说。哪,现在热的很好吃,等下就不好吃了。”
等她们转头去吃栗子,我剥开一个栗子,拿到她手边,对她说,“呐,给你吃。”她笑着接过,“你剥的很好吃。”
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临近半晚,“我饿了,学校门口那边新开了鸡公煲店,我们要不要去尝一下?”苏晓提议说
林微点了点头,“走,出发。”我拉着莫璃月说。
出校门时,苏晓和林微走在前面,苏晓蹦着往前走:“听说这家鸡公煲是重庆老板开的!”林微掏出手机查评价:“评论说宽粉是手工的,比食堂的筋道!”
我和莫璃月走在后面,她偷偷用小拇指勾了勾我的手,“好久没有见你,我都想你了。怎么过年吃这么多还是不胖。”我小声的说,“那里没有胖?我都胖了几斤了,天天在家里吃好几顿。”
“不管,就是没有看出来。”她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说。
刚推开门,暖香就裹着热气扑过来——店里的小方桌上摆着搪瓷碗,墙上贴着手写的菜单,老板系着油亮的围裙喊:“四位?里边坐!”我们挤在靠窗的桌前,苏晓拍着菜单喊:“中份鸡公煲!多放土豆!辣度要微辣!”
刚端上桌的鸡公煲像团烧得正旺的暖火——搪瓷盆里的红油还“咕嘟咕嘟”滚着泡,鸡腿肉浸得红亮,皮一撕就露出嫩白的肉,汁水裹着花椒的麻香往下淌;土豆块卧在汤底,被炖得外皮起皱,用筷子一戳就软塌塌地裂开,绵糯的黄心裹满了酱汤的鲜;手工宽粉缠在筷子上,像透明的琥珀裹着红,咬开时软滑的粉裹着烫嘴的汁,辣得人眯眼却舍不得松口。
“我先尝!”苏晓夹起块肉塞进嘴,刚嚼两下就眯起眼:“这辣够味儿!裹着麻香!”我扒了口浸着汤的米饭,辣得鼻尖冒汗,却忍不住再夹一筷子宽粉:“这粉好筋道!吸满了汤!”
莫璃月用公共勺子给我舀了块土豆:“尝一下这个土豆,炖着很烂,中和了辣,刚好。”
苏晓看着她给我夹,对着林微说,”感觉被喂了一嘴狗粮…莫璃月你夹这么多给小瑾,等下把小瑾喂胖了。”林微笑着附和,“就是呀,感觉小瑾过年吃胖了不少 。”
我红着脸说,“应该是四斤。”莫璃月笑着说,“没事吃胖一点才好看。”
“啧啧啧又给我喂狗粮吃 ,算了我还是吃我的饭吧。”苏晓低下头吃饭。
“行吧,小情侣在一起就是甜。”林微笑着说。
吃到一半时,老板端来壶酸梅汤:“这是免费的!解辣!”苏晓倒了满满一杯,吨吨喝了两口:“救命!这微辣还这么辣!”林微笑着说:“我也觉得真的好辣!”
等盆里的汤快煮干时,宽粉裹着最后的酱汤,连青椒块都浸得发亮。出门时晚风裹着身上的香,苏晓拍着肚子喊:“这个鸡公煲比食堂的饭好吃十倍!我们下次还来!”
“好呀好呀!“我附和着说。
我拽着莫璃月的袖口往前走,晚风吹得她颈后的碎发晃了晃。林微突然撞了撞我胳膊:“你俩刚才那对话,甜得我牙都要掉了——莫璃月现在的嘴巴怎么这么会说话?”
莫璃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本来就是,她怎么样都好看。”苏晓在旁边啧了声:“得得得,又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鸡公煲的味道,不想吃狗粮!”
我和莫璃月她偷偷牵着我的手,“吃饱了吗?”我点了点头,“你给我夹这么多,我都要变成猪了。”
她笑了笑,“才没有,你这么瘦,不管吃多少才不会胖。”
走到宿舍楼下时,宿管阿姨正坐在门卫室里织毛衣,抬眼看见我们,突然笑了:“你们四个这是吃什么好吃的了?香得我都闻见了!”苏晓立刻凑过去:“阿姨,校门口新开的鸡公煲!巨好吃!下次您也去尝尝!”阿姨摆了摆手:“你们这群小丫头,吃这么晚小心胖!”
进了宿舍,我刚把书包放下,莫璃月就递过来瓶酸奶:“喝这个,解解辣。”苏晓趴在桌上拆剩下的栗子,突然举着颗笑:“你们看!这颗栗子裂了个口,像不像云瑾刚才红的耳朵?”林微“噗”地笑出声,我把酸奶往苏晓怀里塞:“吃你的栗子!”
莫璃月坐在我旁边剥栗子,指尖的暖顺着栗子壳传到我手心里——好像这晚的辣、笑、甜,都裹成了团软乎乎的暖,把开学的凉意,全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