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的冷风吹得工位上的文件角微微卷边，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营销方案，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哒哒”响，连咖啡杯里的冰都化得只剩半杯凉。
下午三点的办公室像被按了慢放键，邻座的实习生在偷偷补觉，主管的高跟鞋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时，我赶紧把刚打了一半的“下班倒计时”文档最小化，假装盯着屏幕皱眉头。
“这份东南亚市场的推广案，明天上班前给我。”主管把一沓调研数据摔在我桌上，文件夹的金属夹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客户那边催了三次，别再拖了。”
我点头应着，指尖掐着掌心才没让语气泄露出倦意。等她的高跟鞋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我立刻抓起手机，点开和乔柚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敲：“救命，我感觉我要被这份营销案熬死了，从早上九点坐到现在，屁股都麻了，主管还说明天要方案，我连东南亚消费者的偏好都没摸清楚啊！”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乔柚的语音就弹了进来，带着她那边奶茶店的冰块碰撞声：“姐妹你这也太惨了！我这边刚摸鱼喝完第三杯杨枝甘露，你们公司是把‘压榨实习生’刻在DNA里了吧？不行就摸鱼，反正实习工资就那点，别把自己熬秃了！”
我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往椅背上瘫靠过去，椅子的滚轮“咕噜”滑了半寸：“摸鱼？主管的眼睛跟雷达似的，刚才我刚打开朋友圈，她就从后面飘过来了，吓得我赶紧切回工作文档，现在看到她的头像都条件反射性手抖。”
乔柚在那边笑出了声：“谁让你当初非要选国际市场营销？”
我捏着眉心叹气，把桌上的调研数据往旁边扒拉了扒拉——印着东南亚各国消费习惯的纸张堆得像小山，从泰国的宗教节日营销节点，到马来西亚的电商平台偏好，每一条都得揉进方案里，连咖啡都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
正对着“印尼消费者对环保包装的接受度”这行字发呆，手机突然震了震，是乔柚发来的表情包：一只猫瘫在沙发上，配文“我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上班机器”。我刚想回她“精准拿捏”，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带着外面热风的脚步声传过来。
声音清冽得像冰过的柠檬水，我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的瞬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江寻站在办公室门口，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抱着个文件袋，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门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
是江寻。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感觉这么巧。
他显然也愣了一下，握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紧，嘴角的弧度慢半拍地扬起来：“云瑾？”
主管刚好从茶水间出来，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江经理吗？资料给我就行，辛苦跑一趟。”
江寻把文件袋递过去，目光却往我这边扫了扫，刚好撞上我慌忙挪开的视线。我赶紧低头盯着电脑屏幕，连营销方案上的“market positioning”都看成了重影。
“你们认识？”主管接过文件袋，扫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试探。
江寻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桌面上的碎纸：“高中同学。”
主管“哦”了一声，拖着长音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高跟鞋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江寻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我桌上的调研数据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件角：“国际市场营销？”
我“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的边缘，冰化的水沾在指尖，凉得有点发慌：“实习，刚入职两天。”
“我在楼上的战略部，”他指了指天花板，嘴角的笑浅了点，“已经干了一年了。”
“这份东南亚的方案？”江寻的指尖点了点我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名，“我上周帮战略部整理过相关数据，可能能给你点参考。”
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睫毛在眼下投了点浅影：“泰国的泼水节营销节点可以提前两周预热，马来西亚的消费者更吃‘本土KOL联动’这套，印尼那边的环保包装溢价不能超过15%，不然接受度会骤降。”
他语速不快，每一条都戳在我刚才卡壳的地方，我握着笔的手都紧了紧：“你怎么知道这些？”
“战略部要做区域市场的布局分析，”他笑了笑，指尖划过文件上的“印尼”二字，“刚好整理过，你要是需要，我晚上把数据摘要发你。”
我赶紧点头，连道谢的声音都有点飘：“太谢谢了！不然我今晚可能要通宵了。”
他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战略部的来电。他接起电话，语气立刻切换成工作模式：“喂，李经理……好，我现在上来。”
挂了电话，他把文件袋的提手理了理，冲我抬了抬下巴：“下班前看邮箱，我发你。”
说完，他转身往玻璃门走，白衬衫的下摆扫过门框，像片被风吹动的云。
手机又震了震，是乔柚的消息：怎么不回我？是不是偷偷摸鱼被抓了？
我飞快地敲：不是，我在公司偶遇江寻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我靠？怎么这么巧
我发了个：对啊，感觉遇到他好尴尬，虽然后面也有聊天，但是就是尴尬。
下午的时间突然变得快了些，我按着江寻说的方向整理方案，连之前卡壳的“区域营销差异化策略”都顺了下来。邻座的实习生醒了，揉着眼睛问我：“你怎么突然效率这么高？”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下班前五分钟，邮箱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是“江寻”，主题栏写着“东南亚市场数据摘要”。我点开附件，表格里的内容条理清晰，连备注都写得详细，最后一行还加了句：“方案写完可以发我帮你看看，战略部对客户需求比较熟。”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半分钟，指尖在键盘上敲了“谢谢”。
走出公司大楼时，晚风裹着初夏的热吹过来，乔柚的电话刚好打进来，我踩着路灯的光斑往前走，手机屏幕上还留着江寻的邮件界面：“没什么，就是他帮我看了下方案。”
“没什么？”乔柚在那边喊，“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他这个人不怎么爱讲，但是人还挺好。”我回答。
我笑着挂了电话，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她在干嘛，过的怎么样。
实习的日子好像突然没那么累了——早上会在电梯里偶遇江寻，晚上他帮忙改的方案。
主管说我的方案进步飞快，连客户那边都夸“抓准了区域痛点”，那些藏在数据里的细节，都是他告诉我的。
周五下班的时候，我抱着刚打印好的方案，在电梯口又撞见了江寻。他刚加完班，衬衫的领口松了颗扣子，手里抱着个纸箱，里面是战略部发的端午福利。
“方案过了？”他看着我怀里的文件，嘴角扬了扬。
“过了！客户那边特别满意！”我把方案往怀里抱了抱，有点雀跃，“说下周可以推进下一步了。”
“那恭喜了，”他侧了侧身，让我先进电梯，“谢谢你，最近对我的帮忙。”我笑着说。他摇了摇头，“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