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霓虹裹着酒的甜香漫过来时,我刚把第三杯冰啤酒灌进喉咙。林晚星把剥好的花生推到我面前,指尖敲了敲我的酒杯:“脸都白了,到底怎么了?”
我捏着酒杯的指节泛青,冰珠顺着杯壁滑进袖口,凉得像昨天宴会上莫璃月的眼神。“江寻让我扮他女朋友,应付他爸妈,”我声音发闷,啤酒沫沾在嘴角,“然后……遇到莫璃月了。”
林晚星的花生壳“咔哒”捏碎在手里。她盯着我,眼里的惊讶慢慢沉成心疼:“她怎么会在那?”
“她回国了,然后当了莫家的董事长,”我又灌了口酒,苦意裹着酸往上涌,“穿了身炭灰色西装,和当年我们表演时穿的衣服,很像。但是她之前眼里都是我,但是现在她却视而不见,好像并不认识我一样。当时她站在吧台旁,被一群人围着,连笑都淡得像没沾过温度。”
酒吧的驻唱在唱慢歌,旋律软得像棉花,却裹不住我喉咙里的涩。我想起昨天在宴会上,江寻牵着我的手,替我挡掉那些探究的目光,说“这是我女朋友”时,语气里的笃定像层保护罩——可那层罩子,在莫璃月抬眼的瞬间,就碎成了玻璃渣。
“她看都没看我,”我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弦,“今天江寻介绍我的时候,她连眼神都没停,就像我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连名字都不值得记。”
林晚星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她当年都能说出‘从没喜欢过你’那种话,现在装不认识算什么?”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我眼泪突然掉下来。我想起四年她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张纸条:“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女生,也从没喜欢过你。”可前一天晚上,她还亲我,她和我说过,到时候会陪我养一只猫,会带我去看海,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怎么能说忘就忘啊,”我攥着酒杯的手在抖,酒液晃出杯沿,溅在牛仔裤上,“之前她一直说喜欢我…”
酒吧的灯光在我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彩,林晚星递过来的纸巾被我攥成一团。我想起昨天莫璃月转身时,西装袖口滑下来一点,露出了那根银质手链——是我攒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吊坠是个小月亮,她当时抱着我的脖子笑:“这是我们的月亮,谢谢小瑾宝宝”
可现在,她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江寻人挺好的,”林晚星的声音轻轻的,“他知道你和莫璃月的事吗?”
我摇摇头,眼泪砸在酒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一直帮着我。”
“那你呢?”林晚星看着我,“你把他当挡箭牌,还是……”
“我不喜欢江寻,”我把脸埋进冰凉的酒杯,“我只知道,看到莫璃月的时候,我心脏像被人攥着,连呼吸都疼。”
梅子酒的甜香裹着眼泪的咸,漫在舌尖。我想起昨天莫璃月看我的眼神像冰锥。
“她今天来我们公司谈合作了,”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和江寻坐在一张桌子前,讨论合同条款,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根手链,却好像根本不记得,是谁把它戴在她手上的。”
林晚星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杯酒推到我面前:“别想了,喝了这杯,回家睡觉。想这么多不好,知道吗?”
我端起酒杯,仰头喝尽。甜酒的辣意烧得喉咙发疼,眼泪却掉得更凶了。窗外的夜色浸进酒吧,裹着霓虹的光,像我此刻乱糟糟的情绪——我一直放不下她。
刚走出酒吧,细密的雨丝就斜斜飘了下来,像针脚似的扎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雨珠落在霓虹招牌上,溅开细碎的光,顺着玻璃往下淌,把窗外的街景晕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一阵冷风就裹着雨帘撞过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晚星的男朋友撑着伞走过来,把她搂进怀里。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雨天,莫璃月也是这样,把我护在伞下,自己的肩膀却淋得湿透。
我拢了拢外套,看着林晚星的男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晚星扶了上去,在车上,对晚星说:“晚星,我刚刚看了导航,云瑾她家比较远,有点绕路,可能要先送她回家。”
林晚星也跟着点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喝了酒,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先送你。”
我张了张嘴想推辞,可喉咙里还卡着梅子酒的涩意,话没说出口,反倒先打了个颤。发动车子时,暖风从出风口涌出来,裹着淡淡的木质香,却吹不散我心里的冷。
车子驶出去没多远,雨就下得密了,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刮着,发出单调的唰唰声。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幕,晕成一圈圈昏黄的光,晃得人心里越发沉。
车子驶离酒吧街,窗外的灯火晃得我眼睛发花。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玻璃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眶,脑子里又晃过莫璃月今天在会议室里的样子——她指尖划过合同页的动作很轻,手腕上的手链随着动作晃了晃,那是四年前我送她的生日礼物,可她抬眼时,目光扫过我,却像一个陌生人。
“云瑾,你和莫璃月到底怎么了?”林晚星的声音打破沉默,她从后座探过身,“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这样分手?”
我闭了闭眼,指尖抠着座椅的皮质纹路,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也不知道……自从她分手然后出国,我们再也没有沟通过了。”
车子停在我小区楼下,晚星男友熄了火,晚星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小瑾上去吧,喝点水醒醒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接过水,“谢谢你晚星。”推开车门时,晚风又灌了进来。我抬头看了眼楼上漆黑的窗户,突然想起四年前的时候,莫璃月送我到这里,也是站在楼下,撑着伞冲我笑:“小瑾快上去。”
如今伞还在,人却远了。
雨丝缠缠绵绵的,粘在头发上、睫毛上,凉丝丝的。我站在楼下没动,看着雨珠落在台阶上,积起小小的水洼,里面映着楼上的灯,也映着我孤零零的影子,像被这场雨困在了原地。
我攥着矿泉水瓶,站在楼下愣了半晌,直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街角,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楼道。电梯上升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