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雨还在下,我掏钥匙开单元门的瞬间,余光瞥见楼梯口着的身影,心猛地一揪。是莫璃月,她靠在墙上,头发湿成一缕缕贴在脸颊,外套肩头洇着大片深色的水渍,显然在雨里站了很久。
我看见她,想质问她,问她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说出来,是冰冷的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嗓子发紧,刚从酒吧带出来的酒味混着水汽飘散开,她的鼻子动了动,目光骤然沉了下来,像被雨夜的寒气冻住。
她撑着墙站起来,脚步有些晃,声音哑得厉害,目光扫过我身后的房门:“我……能不能进去避避雨?”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侧身让她进来,玄关的灯亮着,映得小小的客厅一览无余。这是一间单身公寓,沙发是浅灰色的单人款,茶几上放着我的电脑,摆着个马克杯和一板胃药,电视柜上只有一台电视,连张合照都没有,开放式厨房的橱柜关得严实,没什么烟火气。——这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
莫璃月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角落,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的银链,眼底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我转身进浴室拿了条干毛巾,扔到她怀里,语气尽量平淡:“擦完,放哪里就好了。”
她接住毛巾的手顿了顿,指尖攥着毛巾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她没立刻擦,只是抬眼看向我,眼底的光暗得像被雨夜浇透的炭火,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委屈和酸涩:“云瑾,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吗?”
我别过脸,不去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茶几上的胃药上,喉咙发紧:“没什么好说的,你避完雨就走吧。”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湿冷的水汽,听着格外刺耳。她慢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迹,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晃了晃,那是我当年送她的,她却一直戴着。
“这个是这次合作的合同,我问江寻要你的地址。”她一直盯我说,不想错过我脸上的表情,她把合同放在桌子。
“好的谢谢。”我点了点头。我拿过合同,她抓着我的手腕,“你没事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摇了摇头,挣脱开她抓我的手。
我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我的伞,走到门口递给她,语气依旧冷淡:“雨还没停,拿着伞走吧。”
她没接伞,只是抬眼盯着我,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侧身要去开门,手腕却突然被她攥住,下一秒,后背就抵上了冰冷的门板,她的身影压过来,带着一身未散的雨水寒气,将我圈在她和墙壁之间。
玄关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能清晰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当时在江家,江寻说他是你男朋友,”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用力掐着我的手腕,像是要从我的反应里找答案,“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心脏却像被她攥住一样疼。她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气息渐渐急促起来,手撑在我身侧的墙上,指节泛白:“云瑾,你看着我。我在雨里站了三个小时,就想亲口问你这句话,你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吗?”
她眼底的委屈快要溢出来,其实从江寻在江家里笑着说出那句“我是云瑾的男朋友”时,她就攥紧了手,心里像被灌了冰水,后来她却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谈合作。她想问,想冲上去反驳,可四年的隔阂像堵墙,她根本没有立场来问,江寻是不是我男朋友,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借着送合同来避雨的借口,跑到这里来赌一把。
酒精烧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每跳一下都像有根细针在扎,我抬手按了按额角,指腹抵着发烫的皮肤,偏头避开莫璃月灼人的目光,声音里裹着酒后的沙哑和刻意的疏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莫璃月的眼底,她眸底的红意瞬间又深了几分,撑在墙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腕间的银链都被扯得晃了晃——那是我当年跑遍三条街,在首饰店柜台前一颗一颗挑碎钻,才给她凑成的月亮手链,如今却成了我们之间唯一没断的牵连。
空气里的沉默凝滞了几秒,像被雨夜的寒气冻住,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下一秒,她突然俯身,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
那吻来得又急又猛,带着她身上未散的雨水寒气和一丝淡淡的冷香,还混着我身上飘着的酒味,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缱绻,反而带着一股近乎粗鲁的占有欲。
她扣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唇齿间的碰撞带着生涩的狠戾,我被她吻得踉跄了一下,后背更用力地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和唇上的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脑子因为酒精和这突如其来的吻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她的气息,将我层层包裹。
我下意识地偏头想躲,她却捏着我的下巴,指腹用力掐着我的下颌线,强行把我的脸转回来,吻得更凶了。舌尖蛮横地撬开我的齿关,卷着浓烈的情绪涌进来,像是要把四年的思念、委屈、不安和嫉妒,都借着这个吻倾泻而出。
我的呼吸被她掠夺殆尽,胸口憋得发疼,鼻腔里全是她的气息,雨水的凉,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委屈的涩,让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掌控着这个吻,像任由海浪卷走的浮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抽干,久到酒精带来的眩晕感都快要被窒息感取代,她终于松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