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尔近些年去夜店不喜欢离舞台太近的位置，舞动的人影让她心烦，田华说她这是初老症状，歆尔笑而不语，这次算是被闺蜜说着了，二十出头的时候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在最显眼的地方接受众人的膜拜，现在她更喜欢闹中取静。
“这次听你的，咱们要最僻静的地方。”田华挽着歆尔的胳膊，在一路惊艳的目光中向角落里走去。
歆尔诧异，这可不是田华的风格，这妮子平时要多招摇有多招摇，要是有看得上的在场恨不得跳上人家的桌子扭，今天怎么转性了？
“一会我偶像来。”田华贴在歆尔耳边解释。
歆尔把一声“哦”拉的老长，语气里的揶揄让田华难得羞涩了一把，抬手给她一巴掌娇嗔一句“讨厌”。
田华最近迷上了一个说相声的，已年近三十岁“高龄”的她当了一把饭圈少女，追着偶像跑了十几个商演，如今看来已经把偶像拿下了。
“在我印象里有些名气的相声艺人都得是姜昆那种年纪的，你竟然吃的下。”
“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根本不知道国内的行情，现在说相声的小鲜肉不要太多，个顶个顶花带刺，嫩得嘞，都是你喜欢的弟弟型哦。”田华向歆尔眨眼睛坏笑。
歆尔咳嗽一声目光旁移，用心寻找田华所说的角落里的台子，然而绚烂又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底满是狼狈。
弟弟型，呵呵……歆尔在心里苦笑，经历过那一次，她现在最不敢招惹的就是“弟弟”了，心痛又身痛，一次足矣。
“两位美女，这个位置被柱子挡住了，那边有更好的位置，咱们今天晚上有活动，坐过去更热闹一些。”
歆尔和田华刚在角落里坐下，一个帅哥便追过来，满脸笑容要给两人换地方。
美女总是受欢迎的，尤其是夜店这种地方，有美女在气氛会更加热络，总会给好看的女生安排在显眼的位置。
“不用了，这里……嗯，方便一些。”田华故意欲言又止。
帅哥立刻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送上一句“祝二位玩的开心”后转身离去。
田华与歆尔相视而笑，在某些时候，说话留半句更有想象空间，不知道刚才的“方便”二字在服务生脑中是哪种方便，对她们而言真的只是表面的意思。
毕竟田华的偶像是“比较著名”的相声演员，在过于显眼的地方出现总归不太方便。
“为什么选夜店，安静一点的地方不是更好吗？”歆尔大声问田华，此时的夜店内已经电音大作，说话必须要用喊的了。
“不能去太暧昧的地方，关系没到位！”
哦……歆尔莞尔，看来她高估田华的“能力”了，关系没到位夜店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喷张的音乐，浓烈的酒味，扭动的身体……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触进感情的呢。
几首热场音乐过后，激光秀启动，刺眼的各色灯光里，田华在卡座里左右摇摆，歆尔也随着音乐摆动长发，眯着眼前满是流光幻影，突然在飘荡的长发间她瞄到一个人影，影影错错穿越灯光和人海向她走来。
歆尔呆楞的看着高大挺拔的人影，喃喃自语，“真的老了，蹦个迪都能出现幻觉……”
“啊，你们来了！”田华兴奋的尖叫声穿透歆尔的耳膜，“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于歆尔，我偶像张九龄，这他的搭档，王九龙！”
我的天！
歆尔头昏眼花摇摇欲倒，此刻，她宁愿是幻觉……
深夜，夜店里的气氛达到高潮，台上的帅气的男DJ甩开上衣露出漂亮的八块腹肌，引得台下女孩子们尖叫连连。
但，柱子后面的卡座里，气氛已经降职冰点。
王九龙叼着一根烟，双臂大张搭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歪坐着，不大的卡座被他嚣张姿势的占据了二分之一，周身上下用气场写满生人勿近，其余三人只能挤在一起分享另外的二分之一。
田华捅捅张九龄，挤着眼睛用表情询问什么情况。
张九龄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附身在她耳边大声说，“旧相识。”
“啊？”田华惊讶，“出国演出的时候认识的？”
张九龄摇头叹息，您看那二位之间的气流像是这种“相识”吗，拍拍田华的头，“我的傻姐姐诶，走吧，咱们给人家腾地方。”
张九龄拉着不明所以的田华走了，留下两个“旧相识”联络感情。
卡座的空间变大了，歆尔却觉得更加逼仄，面对一头年轻力胜的猛兽，再大的空间都不够她躲的。
王九龙一根烟见底，随手在烟屁股上又续了一根，许是因为不间断的抽烟嗓子不舒服了，刚续上的一根刚抽了两口他就不断的咳咳，一声又一声，震得沙发一下下颤抖。
歆尔轻声叹息，低头翻找随身包包，从里面找出一板喉糖，抓住包包凑过去一些，用喉糖轻轻碰触王九龙的胳膊。
王九龙低头，看见褐色的包装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什么意思，心疼我啊？”
歆尔握着包包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这是今晚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却满是嘲弄。
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他什么意思呢，难道当年的一段恋情只有他受伤了吗，她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少，这小子还像五年前一样不讲道理！
“爱吃不吃！”歆尔把喉糖摔在他腿上，抓着包包转身离去。
地下停车场，歆尔在驾驶座上哭到浑身颤抖，娇嫩的手掌一下下拍向方向盘，哽咽着谩骂着。
“臭小子，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我！”
“铃铃铃……”
单调的手机铃声打断歆尔的哭声，孩子气的用手背抹去眼泪，歆尔接起电话。
“歆尔，你去哪了？”田华在电话里大呼小叫，背景音无比嘈杂。
“停车场，我要回家了。”
“你等下……”电话里的背景音逐渐安静，田华貌似躲进了厕所，“你哭了吗？”
歆尔长长呼吸缓解胸口的郁闷，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嗯，肚子疼，好像大姨妈要来了。”
不算太差的谎言，歆尔一向有经期腹痛的毛病，田华是知道的。
“那你别开车了，叫代驾吧。”
“好。”歆尔觉得以她现在的情绪真的不适合开车。
“那你叫好代价后告诉我一声哦……啊！你干嘛，这可是女厕所，快出去！”
“让我跟她说。”
不容置否的语气，低沉的嗓音，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熟悉的让歆尔战栗。
“于歆尔，等着我！”
于歆尔，你太怂了！
歆尔挫败的趴在方向盘上，王九龙的六个字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画出的金圈圈，将她牢牢困在原地，仿佛胆敢违背他的意思她就会被妖怪掏心掏肺、摄魂食魄。
殊不知……
“王昊楠啊王昊楠（王九龙原名），我看你就是那只妖怪。”歆尔叹息，歪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趴在方向盘上。
“砰砰砰。”
不久后，车窗被人敲响，歆尔从方向盘上起来深呼吸几次缓解情绪，指尖颤抖着按下车窗键，车门前王九龙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全部遮挡，歆尔在他的影子里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去副驾驶。”
“哦。”
歆尔哭的头晕脑胀，王九龙又用气势压她，她本能的听话，竟然从驾驶座慢慢爬向副驾驶。
歆尔的女士车内室狭窄，绕是她身材苗条也不易行动，好不容易爬到副驾驶上气喘吁吁的坐好，却发现自己的短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滑到腿根儿，黑色内裤甚至都露出来了！
“天！”
歆尔连忙遮挡，慌乱间一个事实闯入她的脑海，她刚刚是爬过来的，王九龙站在她的后面，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看到了？！
我的老天爷爷啊，歆尔双手抱头，自己也太丢人了。
“呵呵。”王九龙坐上副驾驶，瞟了一眼身边的“鹌鹑”冷笑一声，“你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真不至于装纯情。”
歆尔炙热的娇羞顷刻烟消云散，甚至感到自己的头顶缓缓升腾出几缕白烟，王九龙的话像一盆凉水，彻底浇熄她心里复燃的一丝希望。
歆尔坐直身体，美艳的小脸冷淡异常，“欧洲城，谢谢。”既然有人赶着来做代价，就让他发挥该有的作用吧。
“代驾”的车技很好，歆尔靠在座位上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和加速惯性，直到车子滑入公寓地下停车场全程没说一句话，职业操守堪称完美。
很好，非常好！
“谢谢，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歆尔摔门下车，无名火伴随深深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将高跟鞋踩出凶器的气势，快步走进电梯。
刷卡按下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关闭，歆尔闭眼靠在电梯墙上，脑海里都是今晚的王九龙。
他，长大了，脸上的肥肉……好吧，婴儿肥，歆尔笑，他以前胖嘟嘟的，她总是拿体重的事儿刺激他，他气急败坏，跟她强调他只是婴儿肥。
“脸上可以叫婴儿肥，那肚子上的呢！”歆尔骑在他身上，笑莹莹的问他。
他翻身将她压下，撕碎她的衣服……挺……身……而……入，“我一定瘦出八块腹肌给你看！”他一字一动，咬牙切齿！
现在，他果然瘦了，瘦的有棱有角，可是，她却没资格看了，自己将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用伤害他的方式……
“啪！”
一声闷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歆尔一惊猛的睁眼看向电梯门，缝隙间有一只大手拉开了正在闭合的电梯，王九龙犹如地狱恶煞般暴躁的脸，缓缓出现。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走进电梯的王九龙，歆尔碍口的问，心里不住的恐慌，他此刻的表情太像她提出分手的那晚，那晚，他暴跳如雷，她身心俱伤……
王九龙一步步走进她，把她逼在角落里，双手撑在墙壁上，附身看她，如同一只猛兽逼视一只家宠。
“顾客，您，还没付报酬呢。”王九龙低声在她耳边说。
“什么？”歆尔蒙了。
“代驾的报酬。”
“哦，哦。”歆尔懂了，却也更蒙了，相声行业如此不景气吗，他当真做了代驾？
“我给你钱。”歆尔打算把包里的现金都给他。
当初在一起时王九龙年纪还小收入不多，而歆尔已经在一家知名外企工作，两人的花销几乎都由她承担，给他钱她驾轻就熟，虽然他总是拒绝。
“钱好像不行，我要收取其他的报酬！”王九龙反手将歆尔的手臂扣在她头顶，她的包包掉在了地上……
撕咬，缠转，深探，窒息。
王九龙的一个吻仿佛要了歆尔的半条命，当他收起唇舌，她已全身无力，要不是他扣着她的手，她非得瘫软在地不可。
他哪是要报酬，分明是“报仇”来了！
“于歆尔，看着我。”王九龙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我给你一个机会，在电梯门打开之前告诉我，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湿津的唇，冷漠的脸，看似强硬却难掩忐忑的眼，歆尔的心顷刻与身体一样柔软，时光给了面前的男人棱角，又仁慈的保留了他的纯净，他依然是自己那个幼稚又霸道，奶气又傲娇的小“楠”友。
“回答我，要不要！”王九龙低声怒吼，歆尔感觉把控自己的手掌正在颤抖。
歆尔眨眼睛，微微扭动脖子。
王九龙瞳孔震动，漂亮的眼睛里山崩地裂，悲痛泛滥成灾。
“叮……”
电梯到站，王九龙缓缓放开歆尔，木讷的靠在电梯壁上，垂头颤抖，重重呼吸。
“呵呵，我真是个傻……逼。”王九龙声音涩哑。
歆尔活动被捏痛的手腕，附身捡起包包，扑扑上面的灰尘，然后举起包包，用力向王九龙砸去。
“没错，你就是个大傻……逼，你捏着我的嘴，我怎么说话，啊？你告诉我，我怎么说话，用腹语吗？”歆尔一边砸一边骂。
王九龙愣愣挨了几下，直到耳朵把信息传递回大脑，他认真思考完歆尔话里的意思后，抓住了她挥舞的包包。
“你……”
“我……”歆尔打断王九龙的话，气喘吁吁的笑了，踮脚抬手揉揉高大男人的头顶，“我答应你，大狗狗。”
王九龙鼻子一酸瞬间泪目，从未遗忘的回忆一幕幕闪现。
“你为什么总叫我狗狗。”
“因为你即忠诚又粘人啊，乖，给姐姐叫一声听听……”
回忆中灵动美丽的女人与眼前性感成熟的她重叠，王九龙咬着内腮忍住眼泪，在歆尔期盼的眼神中，低沉的的、虔诚的应答，“汪，欢迎回来，我的主人。”
番外——张九龄的问号脸
清晨，王九龙轻轻放下怀里的人，为她盖好被子，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惬意的点上一支烟，拨通张九龄的电话。
“喂~”王九龙拉着长音。
“呦呦呦，听听这嘚瑟的小声儿，开心了呗。”张九龄逗着他。
“唔。”王九龙重重吸一口烟，又长长的呼出，“谢了哥哥，要不是你发现她们的关系，安排了这次见面，我也没那么快把人追回来。”
“我这也不全都是为了你，你俩能和好算是意外收获。”张九龄电话里突然小声起来，神秘兮兮的说，“我和田华这层窗户纸可就指着你家姐姐了。”
王九龙笑了，“成，回头我跟歆尔说……”
“跟我说什么？”
王九龙连忙挂断电话，整理表情回头，歆尔围着薄被站在他身后，白皙的肩膀上印着几枚嫣红的痕迹，比被晨露打湿的花朵更诱人。
“怎么起来了。”王九龙含笑走到她面前，附身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你不在身边，就醒了。”歆尔撒娇，头顶在王九龙心口蹭蹭。
王九龙被她蹭的心痒，附身将人拦腰抱起，“走，陪你睡觉去。”
“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一个，不重要的人……”
张九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