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谢朦抱着一大袋子的书出去，没太把韩阳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两家离的很近，门对门，距离不超过十米，谢朦走了两步，没听见后面的关门声，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大姑还站在门口。
谢朦提了提书袋子，哭笑不得，“大姑你这是在送我吗？我一会儿就回来。”
谢礼芳也是有心让谢朦和韩之恒多沟通一下，家里小朋友就这么几个，韩阳和两个弟弟总玩不到一块去，跟她们小时候比差远了，那时候一条村的小孩都是一起摸鱼的交情。
“里面全是你阳阳姐高一的书。”谢礼芳总想着多嘱咐一点，“你待会跟阿恒一起选选看，有什么自己需要的直接拿走，不要跟他客气。”
谢朦笑笑，点头说知道了。
暑假不剩几天了，她才不会傻到去看书。
“关门吧大姑，冷气全出来了。”经谢朦催促，谢礼芳这才慢慢地关上门。
谢朦走到904门口，按了下门铃。
第一次等了好一会，一直没等到人出来，谢朦怀疑里面的人又睡着了，于是学着大姑打持久战，门铃滴嘟滴嘟响个不停。
“非要我喊出来么。”谢朦心下不耐，开始拍门，嘴里小声地念叨：“阿恒呐，出来开个门呐，阿——”
谢朦刚说完一个阿字，嘴巴张得圆圆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有一丝丝尴尬。
谢朦干咳两声，伫在门外，眼神不时往里面看，可韩之恒一动不动的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你是谁？”
如果说刚刚见面韩之恒的语气是慵懒随意的，那现在他就是一块冰，没有一点温度，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这种感觉让谢朦有点害怕。
“我……”谢朦把手中的袋子举高了一点，解释的时候居然有些结巴，“我是来给你送书的，这是……阳阳姐高一时候的书，你看看……你有没有需要的。”
“哦，对……”谢朦见韩之恒一直盯着她，瞬间更加不自在起来，“我是谁，我是……我是……我是你表姐的表妹。”
生怕他听不懂，谢朦具体的解释给他听：“就是你婶婶，是我大姑。”
说完谢朦默默叹了一口气，太没气势了。
“哦。”韩之恒还是很疏离的样子，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吃闭门羹的时候，韩之恒让了路，说：“进来吧。”
谢朦有点惊讶，又有点佩服自己。
没气势又怎么样，真诚最重要。
谢朦从大姑家出来没有换鞋，还是穿着室内居家拖鞋，进韩之恒家里的时候就没换了。
她抱着一大袋书走进去，听从韩之恒的命令将书袋放在茶几旁边，等这些做完后谢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真以为她是送货的了，服务一条龙啊。
都不带帮着拿的。
谢朦生着闷气，连韩之恒匪夷所思的望着她都没发现。
末了，韩之恒“好心”提醒：“你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
谢朦：“？？？？”
“就……走了？”谢朦匪夷所思的回望着他，傻乎乎的重复他说的话。
韩之恒没了表情，隔了好一会才说：“不然呢？”
谢朦缓冲过来，恢复正常的表情管理，不就面瘫脸嘛，她也会。谢朦后退几步直接坐在他们家沙发上，用同样冷的语气跟他说：“不，大姑说让我跟你一起选，我也上高一。”
按照常理，这人就算再不欢迎她，也不能违抗大姑的命令吧。
谢朦安静的等着他说话。
“那，”韩之恒思索了一会，这回他是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在你那边就选好，非要搬过来跟我一起选？”
谢朦：“……”
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被他这么一问感觉自己好像巴巴的往这边凑似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朦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是我出来之后大姑才跟我说的，之前我只是以为单纯来送书。”
韩之恒哦了一声，随便拨了拨书袋里的书，不太满意的皱着眉，然后直起身子走向厨房倒水。
谢朦看着他一系列动作，顿时觉得自己在这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
“你干什么？”谢朦忍不住开口问。
韩之恒喝下一口水，无所谓的说道：“我选好了，剩下的你要就拿走吧。”
“啊？”谢朦挠挠脑袋，他明明只是看了一下书的封面。
韩之恒润完喉咙，也不介意多说几句话，“怪不得韩阳那个笨蛋次次考试倒数，写这种资料，成绩能好才怪。”
“……”
谢朦不信邪，抽出一本物理资料看了几眼，除了第一页有个名字，其他纸面上干干净净。
“你错了。”
韩之恒望过来。
“阳阳姐成绩差不是因为写这种资料，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写。”
“……”
韩之恒放下杯子，没和她纠结韩阳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淡淡的重复之前的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又下逐客令，谢朦心中怒火烧的旺，脸都有点烧红了，她暗自发誓，以后你千万别求着我来你家。
“走就走。”谢朦的样子像极了跟人打赌输了，连迈的步子都比平时要重些。
行至玄关处，后面传来一声：“等下。”
谢朦回头望去。
韩之恒指了指茶几边七倒八歪的书，“把东西带回去吧。”
还知道用“吧”，好歹是个求人的语气，礼尚往来，谢朦拒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你的手呢，自己搬回去吧。”
韩之恒好笑的看着她，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你真的上高一？”
谢朦抿唇，不确定有什么陷阱，小心翼翼地回答：“啊，是的啊。”
“哦。”
“话别说一半，上高一怎么了？”
韩之恒一副勉为其难大发善心的样子，说：“也没什么，就是看着不太像。”
“……”
人！身！攻！击！
竟然说她老！！！不就个子高点！长得着急点！看起来有点早熟嘛！！！
谢朦待不下去了，她怀着满腔怒火回去了。
虽说才来第一天就跟邻居兼亲戚闹得不愉快，但她真的，忍不住。
怎么会有这么欠抽的人。
韩之恒没把这次插曲当回事，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谢朦最后那么生气，他摇了摇头，更加笃定这女的顶多六年级，太幼稚了。
谢礼芳看她回来一脸不愉快，连忙递了刚削好的水果，心下也猜到此行的结果，谢朦指着门，愤愤不平：“大姑，他……他他……”
谢礼芳喂了个苹果进她嘴里，接下她的话：“他就那样！就那大少爷脾气，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谢朦还是觉得这人很过分。
谢礼芳继续安慰道：“大姑告诉你，对待阿恒这样的就不能怕他，你一怕他他就无法无天了，大不了跟他吵，吵赢了他就没话说，你看你阳阳姐，什么时候怕过他，吵不过她还上手了，咱不计较这些啊，男孩子嘛，皮一点正常。”
“……”
谢礼芳为了佐证自己观点的正确性，还特意朝韩阳房间方向喊了句：“是吧阳阳？”
韩阳估计还在打游戏，停滞了几秒之后才回她们，还是之前那种调调，只不过现在谢朦听着就很能理解了。
“哎呦朦朦回来啦，我说的没错吧，恒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太厉害了。
这样的人应该没朋友吧，谢朦简直替他担心，他这张嘴，完全能出一本《不说这些话，让你远离校园欺凌》。
谢朦闷声吃水果，韩阳那边却不肯放过她，一直问“恒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为了给韩阳一个回答，谢朦很认真的做着总结：“厉害，尤其是学习方面。”
韩阳来了兴趣，问：“哦？他还当场给你表演刷题了？”
“不，我是通过他的话对比出来的。”
韩阳：“什么话？”
谢朦惋惜的说：“他竟然说聪明的姐姐你，蠢得像头笨驴。”
韩阳：“……”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从韩阳房间里开始，一股杀气慢慢溢出来，一点一点的弥散在客厅里，然后直冲904.
谢朦和大姑对视一眼，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
是真的。
这边谢朦还在偷着乐，好像刚才的不愉快即将随着一顿屠杀而消失，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韩阳就一把提起了她命运的后颈。
“啊啊啊啊——姐你干嘛！？你弄我干嘛！？”谢朦还没看见韩阳什么时候出来的，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怕是韩阳看出来她稍微的添油加醋，谢朦连忙说道：“他真的是这么说你的，我还跟他理论来着。”
韩阳鼻子里哼气，淡淡地说：“知道。”
此刻韩阳越淡定，谢朦就越害怕。
韩阳的手在谢朦的脖子上捏了又捏，“温柔”的问她：“一会我跟那个小兔崽子决战，你站哪边？”
谢朦嘻嘻笑着：“我站旁边。”
脖子突然受力。
谢朦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哼哧着说：“站旁边给你加油哇。”
韩阳：“嗯？”
“姐姐！大美女，我真的不打架，君子动口——啊——我嘞个去！”
谢朦放弃挣扎，两眼一闭，任由韩阳把她提走。
谢礼芳见多了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到也没多斥责，嘱咐两人玩归玩，不要太过了。
毕竟以往都是一对一，现在是混合双打了。
谢朦一出门就有点后悔，韩阳带着她上门找茬，摆明了就是告诉人家“我回去告密啦让你背地里骂人让你惹我看我搬救兵过来教训你”。
韩阳哪会管她的小心思，提着谢朦就跟提一根葱似的，哪像是一个157.823的柔弱女子。
“姐……”朝朦试图跟她讲道理，“你真的打人啊？”
“不然呢？让他自作孽。”
“就是拳拳到肉的那种？”
韩阳给她一个白眼，就差没把袖子撸上去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谢朦突然小而尖的狂呼了一把：“姐！！！”
“有病？”
“你好帅哦！”
韩阳猛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一会你要是站旁边我第一个削你。”
“不会的！”谢朦凑到她跟前，“刚才是觉得你打不过那个小兔崽子。”
“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能行。”
两人在门口说着没有营养的对话，却不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谢朦和韩阳皆是一怔。
“听说有人要削我？”韩之恒靠在玄关的柜子上，不紧不慢地绑着拳击手套，一眼都没往这边看，反而更让人有压迫感。
谢朦咽了口口水。
韩之恒终于抬起眼看她们，轻飘飘地问道：“谁先来呢？”
谢朦不动声色地往韩阳身后移。
“那就，”韩之恒的手缓缓抬起，在空中转过来又转过去，最后停格在努力走着小碎步的谢朦面前。
“你先来吧。”
谢朦猛地顿住，好像听见一个山谷里来回飘荡着——
你先死吧。
先死吧。
死吧。
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