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不是打徐阳的郎二还能是谁。
他那日和徐千理打了一架,对于徐千理都有了阴影,看见她向自己靠近过来,眼睛忍不住地睁大,道:“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最近没再找徐阳麻烦了!”
徐千理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人。
她轻轻叹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郎二却突然翻身跳了起来,连面具都忘了拿,转身就跑了。
还一边跑,一边得逞地哈哈大笑。
徐千理:“……”
这——
“这个臭小子!”焖薯老板骂道,“姑娘,你手里的那是他的面具吧?害,指不定又跑到哪家里面去吓唬人了。”
徐千理向旁一看,桑柔手里还拿着那张鬼面面具。桑柔顺手递给她,徐千理饶有兴趣地接过来,定睛一看,被吓得手一抖,想起来他在河底放尖石头骗徐阳的事情,怒道:“这郎二,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尽想着这些捉弄人的歪法子!”
说着,她双手持着面具,想要直接将其销毁,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这臭小子,他娘不教训他,他爹对他严,我拿着这面具去找他爹,看他爹训不训他!”
她正说着,忽然间发现身后变得极其安静。转头,就见桑柔正在把什么东西塞回衣内,贴身放好。做完这些,察觉到了徐千理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她。
那焖薯老板埋着头翻锅上的焖薯,低沉着声音道:“是啊,这小子昨晚上就跑到我家,翻墙进来,把我家那口子吓得不行。是该教训教训他。”
徐千理忽然觉得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微妙起来了。她眼珠一转:“阿柔姐,跟我来。”
桑柔这次自己拉住了她的手,道:“去哪儿?”
徐千理带着她跑到一家买面具的摊位前,举着狐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阿柔姐,阿柔姐,看我看我!”
桑柔手里也拿着一张面具,闻言看向徐千理,不禁被她滑稽的模样逗笑,“这面具还真是做的精致又逼真。”
徐千理放下狐狸面具:“刚刚看到那个面具我就想到了这个。他家的面具是镇上做的最好的。”
她看着桑柔目光在摊位上扫了一遍,像是并没有多少兴趣,又道:“对了,还有一家店!”她自然地拉起桑柔的手,又往前跑。
桑柔跟着她穿梭在人群之中,突然间明白了,她为了安慰自己,带着她逛灯会街展,想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给她。
心里涌上一丝暖。
她道:“千理。”
“怎么了?阿柔姐?”
桑柔微微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就近一家店面走过去,道:“不用跑了,我们慢慢看。”
徐千理握了握留有余温的手,见她拾起一枚头饰,再一看老板眼熟,于是道:“这家店的绒花头饰也是做得极好的。”
老板立即应和道:“可不!姑娘,你看看这绒花,再看看这木簪,这可是用上好的红衫木做的,从中原运过来的。定阳外面都是荒漠,看看,你摸摸,许久没见过了吧……”
盛情难却,桑柔摩挲着那支木簪,点头道:“手感确实很好。”
她对徐千理道:“怎么样?”
徐千理目光落在木簪上,又看向桑柔的脸,只觉得这支木簪不适合她,太素了。
虽然她平时穿衣都很朴素,但是这木簪若是戴在她的头上,怎么看都觉得突兀。
桑柔却突然对老板道:“把这个包起来吧。”
老板:“好嘞。”
徐千理凑到她身边:“阿柔姐买这个做什么?”
“用来……答谢。”
徐千理不解地歪头。
桑柔接过包好的木簪,对老板道过谢之后,伸手摸了摸徐千理的头发,道:“有个人想让我开心,所以我想回馈她。”
徐千理茫然间,她已经收回了手,随后指着灯光最亮的街道中心:“那里是什么?”
老板在她们身后道:“桑姑娘不知道吧。每年七夕,都有个传统项目,就是那姻缘牌。”
“姻缘牌?”
“没错。就在那边,有个木架,上面缠着红线,红线两端拴着木牌。镇里的男男女女都会在木架下,双双结对,各握住一块木牌,同时拉下,若是拉住了同一根,这红线就会解开,这俩人就是天定姻缘,若是两人拉住的不是同一根,那红线就会一动不动。”
徐千理在旁边道:“听起来有趣,实际上很难牵到同一条线的。”
“谁说的!”老板道,“每年因为这木牌成就的姻缘不少咧。”
桑柔点点头,“若是千万红线中,拉住了同一根,那也确实很有缘。”
徐千理还想辩驳,到嘴边的话却突然收了回去,问道:“阿柔姐想去看看吗?”
桑柔拉住她的手:“走吧。”
二人走到最为灯火通明的街中央。
此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都是想求姻缘的青年男女们。
街道中心摆着一个两人高的木架,上面拴着红线无数。
木牌有百多个,只有一半巴掌大小,上面用朱砂写着“姻缘”二字,如垂柳的枝叶,密密麻麻,桑柔原本想红绳有迹可循,只要细心观察就会找到同一根绳的两端,但是布置者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用红布将顶端遮住。
其实比起求姻缘,更像一种游戏。人群被分为男女两阵营,同时站出一人拉下木牌。
桑柔若有所思:“确实很靠运气了……”
两人站在人较少的最外围,徐千理拉了拉一块木牌,果然拉不动,不过要用蛮力就另说了,不由得道:“所以说,每年都弄这个,能靠木牌结为亲家的能有三家就算缘分很好了,还不要说日后相处是否合心意。”见桑柔站在她身侧,手握一块木牌细细打量,徐千理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微微发干,问道,“阿柔姐要试试吗?”
桑柔:“这木牌不是要男女双双结对才可以吗?”
徐千理狡黠地转转眼珠:“未必,其实男男女女都可以,大多数人并未当真,图个乐子而已。”
桑柔低着头,手指摩梭过上面姻缘二字,再看向期待不已的徐千理,抿抿嘴唇,最终道:“不了。感情珍重,不应被当作游戏。我刚才在那边看到有买胡饼的,要不要去尝一个?”
“我哪里还吃得下。”徐千理笑道,指尖捻着木牌,轻轻地叹口气道,“走吧。”
正要将那木牌放下,徐千理身后忽然走出一对男女,两人说说笑笑,一时不查,与徐千理撞个满怀。
徐千理正出神,没有设防,直直地就向后倒去,本能之下没有放开木牌。
桑柔立即伸手去拉:“千理——”
谁料徐千理比她力气大,竟然把她拉了过去。
慌乱之中桑柔寻找支撑物,手掌拍到木架上,伸手胡乱一抓,却只抓到一根绳子——
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动静大得周边人都看了过来。
“那边怎么回事?”
“有人摔倒了!”
“谁啊谁啊——”
“这不是……桑姑娘吗?!还有徐家丫头,哎呦,小祖宗们,这儿人多,走路小心着点啊,摔着没有啊?”
边上的人匆忙上来把她们两个拉起来。
撞倒徐千理的女子扶着她的手臂,定阳镇小,谁都认得谁,于是道:“千理你没事吧?”
徐千理摆摆手,扶起怀中的桑柔,呼吸都慌乱几分,上上下下打量:“阿柔姐你没事吧?”
“没事……”
两人搀扶着站起身来。
慌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诶?!这姻缘牌竟然被拉下来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
桑柔看向自己手中,她方才随便抓住的红绳末端,连着一块木牌,而另一端,连着徐千理。
徐千理怔了怔,定定地盯着红绳,心中狠狠一跳,拇指摩挲过木牌上刻的极深的姻缘二字,什么话都没说。
半响,桑柔道:“千理。”
“阿柔姐……”
她伸出手拉住她的手,两块木牌在掌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是有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