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理眼中霎时间闪过多种神色，很快又归于平静，她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声音说：“没什么。”
青青向着桑柔走了好几步，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摆，又怕自己的手弄脏她的衣服，搓了搓手指头，还是不敢放上去，最终站在她腿边，仰望着桑柔，低声叫道：“仙女姐姐。”
桑柔注意到她，低头道：“不是仙女姐姐，不用这么叫。”
随后对着徐千理说道：“千理，我们可以走了。”
“这就走？”
“采买已经结束，不用再在这里做无谓的停留。而且，继续停留下来，也只会……”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徐千理也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目光又落到青青和阿英身上，一咬牙，站起身来。
青青看着她们两个真的要走了，追了两步上来，问道：“姐姐姐姐！你们这就走了吗？你们不多留一会儿吗？！”
桑柔道：“不了。”
“啊？”
“青青。”阿英伸出一手按住她的肩膀。青青回头来看她，她摇摇头，说，“她们有自己的事情，只是路过。”
青青一下子瘪下嘴来，看向徐千理，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徐千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开了目光，什么都没说。
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青青咬了咬牙，抹了一把脸，转头就跑。阿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匆匆向桑柔和徐千理行了一个礼，也跟了上去。
桑柔接过徐千理手中的缰绳，看着越跑越远的两人，道：“这是这个村子的孩子？”
徐千理低声底气地应了一声：“嗯。”
桑柔道：“那个小姑娘……倒是一个直爽的性子。”
徐千理皱了皱眉，说道：“你和她没有接触过，和她两句话都没说过，你就认定她是个直爽的性子？”
桑柔说：“如果不是，你应该也不会和她话讲得这般投机。”
徐千理眉皱的更深了，死死看着桑柔。桑柔没有听到她的回话，微微侧头，感觉到她的目光，发现她正在看自己，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徐千理没有瞬间回答，直接转过了头，避开了她的眼神，半晌，她才缓缓地说道：“你和她的性子可是截然相反的。”
桑柔一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的意思。
平日里，桑柔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处理药材，或是看书。若是和徐千理在一起，那也是徐千理一个人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讲话，偶尔徐千理问上一两句，她才会点点头，然后回答。
然而就是这样的，徐千理仍然每日每日地都去找她。
桑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千理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道：“算了。”
说罢，徐千理低垂着头，默默向着一旁走开些许，与她拉开距离。桑柔牵着马，走在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一匹马，却像是隔着千沟万壑，无论怎样都跨越不了。
两人出了小镇，又转向着深山走去，脚下是枯枝树叶，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成为两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徐千理心中数着数，但不知为何，心情烦躁的很，数岔了好几遍，重来了好几遍，已经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了。
桑柔忽然发出一点声响，徐千理深吸一口气，又忘了自己刚才数到了哪里，只得从头开始，克制着没有抬头看向她，却感觉到桑柔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随即，面前出现白花花的包子，还带着热气，热气升起，腾在她的脸上。
徐千理一怔，抬头：“干什么？”
桑柔道：“刚才光顾着和你说话，却忘了给你。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吃饭，快些吃，不然身子受不住。”
徐千理还是愣愣的，手却比脑子动得快，先一步把包子拿了过来，末了，还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桑柔道：“不必。”
说完，她便不再向徐千理这边看来。
徐千理手里拿着包子，不知所措，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食物下了肚，像是唤醒了她的身体，徐千理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瞬间有些窘迫，捧着包子又咬了好几口，想起了什么，问道：“桑柔，你……”
桑柔道：“我还不饿。”说罢，她拍了拍挂在马背上的袋子，说道：“吃吧，此次我买了不少，应当撑得到我们到达下一个村镇。”
徐千理顺着她得动作看过去，果然那个包裹中鼓鼓囊囊的。徐千理伸手打开随手翻了翻，看了两眼，这才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咬起包子来。
说是包子，其实更像是馒头，里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馅，干涩难咽，还带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其实连面都泛着黄，而不是单纯的白面。
但徐千理这一路上吃的不必这个包子好多少，因此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一边咬，一边抬眼，偷偷看向桑柔。
桑柔目视前方，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稳当，完全不像是在山地上走路。她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容且淡定，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徐千理慢慢地忘记了嚼东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道：“阿柔……”
在“姐”字出口之前，她恍然惊醒，住了嘴，没有叫出来。
桑柔却已经是听见了她在说什么，问道：“何事？”
徐千理垂下眼眸，似乎是在给自己鼓气，良久，她问道：“你有没有想过……”
“嗯？”
徐千理一字一顿道：“嫁人？”
桑柔明显一愣，问道：“怎么想来问这个问题？”
“女孩子，不都是要到十三四岁，就要嫁人了吗？”
桑柔：“嗯……我记得，定阳并不会这么早让女孩子出嫁。”
“那是定阳。”
桑柔看了她一会，道：“可是方才那两个女孩与你所说的？”
徐千理知道她敏锐，却未料到她洞察力竟这般敏锐，当即一怔，然后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问道：“只是定阳会这般晚才把家中女子嫁出去。”
桑柔家……在南阳。南阳只会更早不会更晚。
或许真的和阿阳说得那样，桑柔已经……
徐千理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桑柔的事情，一会脑海中又闪过徐阳的声音，根本无法集中，眉头都紧皱了起来，突然听到桑柔道：“不曾。”
徐千理脑袋还转不过来：“什么？”
桑柔道：“我不曾有过婚配，也从未想过，嫁人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