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贺川黎的对面,手指间夹有香烟,肤若凝脂,风情万种。昏黄的灯光与身上深红薄纱相衬,美得像一轮明月。
贺川黎对于自己的样貌颇为自信,也深谙深夜来酒吧逍遥的女人心中所求的是什么。江玉瑶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欲望席卷身心,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似要彰显自己。
他静悄悄地来到江玉瑶身旁,请了她一杯酒,向她搭话:“是什么让这双美丽的双眼黯然失色呢?”
江玉瑶扭头,笑道:“来这无非为的是两件琐事,孤独与失恋。先生,您觉得是哪一个?”
贺川黎琢磨,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他争当妇女之友,聆听江玉瑶的倾诉。
“我和女朋友闹崩了。故事的起因与结尾相当简单,因为一开始的错认为,到最后的注定。‘不适合’三个字,适用于许多恋爱关系。”
一句话开始,一句话结束,本以为肩部的衣料将为美人而湿,可贺川黎没能想到江玉瑶迅速为这场畅谈点上了句号。
他仔细打量一番江玉瑶的面部表情,能发现至始至终她波澜不惊,既不在失恋的悲伤中,也不在出来逍遥的快乐里。
“江小姐,恐怕是我猜错了,难道您为的是寂寞才来到这里吗?”
江玉瑶笑而不语,她转了转酒杯,一饮而尽。
“您请的酒很好喝,与您聊天也很开心。”说罢,拿着手包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远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丝落在江玉瑶的身上,一抹深红融入霓虹夜色中。
贺川黎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双手自主点烟。他总有预感,他能再见到她。
江玉瑶的神秘感让贺川黎难以忘却,再去酒吧时,为的不是派遣寂寞,而是等待江玉瑶的到来。而江玉瑶本人,正是令他寂寞的罪魁祸首。
一夜又一夜的落空,当贺川黎认为等不来她的时候,深红再一次闯进他的视线中。他为此感到血液奔腾,宛若生命中照进一道光,心田绽放出娇艳的玫瑰,一股脑涌向江玉瑶。
这一夜,他们相谈甚欢。
临走前,贺川黎似乎被爱情的热浪冲得晕晕乎乎,竟散发惹人驻足的求偶信息,当回过神时,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谁知,江玉瑶并未觉得被冒犯,反而微微一笑,在贺川黎的手机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二人在社交软件上十分活跃,贺川黎快把江玉瑶的朋友圈翻烂了,甚至能够背诵出精确至时间的状态更新。他们的聊天记录、头像、朋友圈背景,皆未逃过一片痴心的荼毒。
贺川黎的好友们大跌眼镜,以往这小子在花丛中玩惯了,能坚持一个月的都是奇迹。时至今日,贺川黎竟然为一女子死心塌地,如痴如醉,脑海中只有江玉瑶一人的身影,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人连熟人都不是。
当好友问他,江玉瑶到底哪里好时,贺川黎能滔滔不绝,大谈三天三夜。当有人合理提醒,当心晕轮效应,贺川黎只会大手一挥,反驳说江玉瑶是完美的。
这天,好友之间的酒会,贺川黎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贺川黎灌酒的动作停下来,认真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的优点我能说的我都说了,但非要扯个原因,似乎…很模糊。而我对我的感情是笃定的。可能在你们的印象里,我不过是个被刷得团团转的无头苍蝇,可我知道,我是清醒的。只是时候未到。”
这番话刚说出去不久,江玉瑶就在朋友圈官宣了,与另一男子的合照扎眼地躺在腻人的文案下。
贺川黎什么都没有做,没哭没笑,也没醉,只冷静地在底下评论了一个祝久的祝福。这群看热闹的友人们问他是什么心情,贺川黎只答道:“我还是爱她。这份爱不会变。”
与江玉瑶的对话框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又如火如荼地热闹起来。因为她分手了,那条官宣的朋友圈连着无数条99的祝福一齐消失在互联网这片大海中。一切照常。
他们聊性取向,贺川黎得知她是双性恋;他们聊专业,贺川黎得知她修的是哲学系,还是一名大学生;他们聊理想型,他的理想型便是江玉瑶本人。
情人节,贺川黎买了花和礼物,向江玉瑶表白。而她的眼睛里闪着星光,漂亮极了,她笑着亲吻贺川黎,答应了他的表白。
那天,贺川黎高兴得一夜没有睡觉,最终在早晨6:00准时送上一个融入爱意的早安。
他们亲密无间,如此坚持了整整两个月。
在什么时候,这一切逐渐变味儿了呢?
贺川黎是典型的大方户,巴不得献出生命中所有能奉献的给最爱的人。他不停地送上鲜花与各色礼物,而微信中的转账记录从未停止过。当贺川黎因工作关系,逐渐将更多的精力转向工作时,便不自觉地忽略了日常的礼物与花朵。
江玉瑶慢慢不回消息,甚至聊着聊着直接消失不见。
当贺川黎闲下来时,才猛然发觉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对头。他一个劲儿地询问,不知自己哪里让江玉瑶感到不满,像极了卑微的奴仆。他询问好友,该如何是好时,好友似乎看穿了二人的爱情,提议让她发个520.00元的红包,并且再三叮咛,江玉瑶对他并非真心。
贺川黎的耳朵长了个自动屏蔽一切关于江玉瑶负面评论的器官,最终入耳的只有“红包”二字。
江玉瑶被那不能证明任何情谊的500元成功地吊了出来,宛若一条上了勾的鱼,并主动约贺川黎在酒店碰面。
可贺川黎并不是傻子。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如何与江玉瑶沟通。
那一夜,他与怀中的江玉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爱我吗?”
“这题无解。”
他追问道:“为什么?”
江玉瑶撑起身体,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些许胡渣已经从下巴冒出来了,“许多人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没有被爱人赋予足够的安全感。简单地回答爱与不爱,谁都可以敷衍。比起这样,我更希望在未来以赋予你足够的安全感为答复。好吗?”
贺川黎的心快化了,他打消了之前的顾虑,笃定江玉瑶是爱他的。
二人分道扬镳,各自自己的世界中过活,他们在社交平台上相遇,哪种异样的感觉又回来了。聊天的过程中,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可贺川黎又劝说自己,江玉瑶是爱他的。
这段扭曲的关系,脆弱的爱情,在两个星期后被江玉瑶本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并狠狠跺了两脚。
她抛弃了他,与另一个姑娘远走高飞了。
事情发生得相当突然,让贺川黎哑口无言。江玉瑶在微信上通知分手,并拉黑删除一条龙,包括微博、电话,各样能看见江玉瑶的渠道皆被无情地拒绝。这一手牌打得让他猝不及防,前两天还你侬我侬地聊天,今天直接以分手作为最后的再见。
他焦急地等在江玉瑶的宿舍门口,看见她的时候,江玉瑶只是微微一笑。这给他了一种错觉,她还爱他。
“至少要告诉我原因。”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我说,‘不合适’三字适用于许多情侣。的确是这样的。”
不对,不对。贺川黎看着江玉瑶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那一杆秤始终不平衡,有个地方不太对,究竟是哪里,他说不清。
贺川黎创建了微博新号,在江玉瑶的微博账号下持续视奸。看见她过得生龙活虎,对比他这番邋遢模样,心里自然地感到不舒服,对她的爱意也慢慢变了味儿;瞧见对方有了新欢,似乎是嫉妒之心在熊熊燃烧,可一方面他告诉自己这不值得。贺川黎曾认为视奸可耻,更不能理解那些以以对前任的恶意为视奸原动力的人们,这完全是无用功,甚至令人作呕。可当走下道德制高点,设身处地感受这一切时,那种被良心定罪的自己,与自己的欲望背道而驰。
贺川黎是什么时候真正放下呢?
应该是那一天,江玉瑶的现女友扯着她的手臂跑来贺贺川黎对质的时候。
那天黄昏依旧,余晖与乌云相互排斥,却不得不与之相融,这不经意的张弛与撕逼不谋而合。
“您好先生,我是江玉瑶的现女友,目前交往已有三个月。还想请问,您为期三个月的骚扰是否属实?来找您是因为发现了聊天记录…”
他看见江玉瑶的那一刹那,心脏猛然一跳,他看着眼前留着黑长直的姑娘在极度愤怒的状况下,仍然敬语迸出。啊啊,贺川黎顿时明了,不由得可怜起这无辜之人起来。
江玉瑶则是在一旁焦急忙慌地拉着女友,一会儿哀求着回去,一会儿哀嚎试图解释,狼狈不堪。
“江玉瑶,既然骚扰你了整整三个月,要么咱们走法律程序,要么来这对质一了百了。况且,你有什么好慌张的?如若这人坐实了骚扰的‘罪行’,那么将他绳之以法岂不是迎刃而解。”
贺川黎点了一只烟,心情复杂,他看看半蹲着的江玉瑶,忍不住说道:“这位小姐,我也想问问江玉瑶,究竟我们之间谁做了第三者?必经据我所知,这三个月是以我和江玉瑶小姐为这部爱情剧的主角才对。”
他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得麻木。
她的女友甩手给了江玉瑶一个巴掌,大步离去。
贺川黎看着倒在地上的江玉瑶,心中这份爱飘了个干净,此时此刻,他恨她入骨。
当江玉瑶拉住贺川黎的手,要借力站起来时,被贺川黎接下来的一番话砸了个结实。
“时至今日,一万三千元的转账,价值两万元的各色礼品,还请江玉瑶小姐一一偿还。您送我的那些礼物我会在下个周一去你的宿舍下,以等价现金送到你手中。希望江玉瑶小姐也在那一天准时交还。毕竟是新时代青年,陌生人之间自然不应欠下人情,免得未来还有碰到你的可能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