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姜允司本来还以为隼诺溪特意避开他们几个去找郑白诺,是因为他心中有鬼不敢当面来见他。结果没想到当天下午隼诺溪就在安顿好后跟着郑白诺过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隼诺溪一如常态,脸上没有任何尴尬和做作,脸上一笑就会露出那口大白牙,模样又生得俊,灿烂的笑容搭配着那张帅脸,当真是养眼极了。
只可惜,姜允司早就先入为主认为此子有阴谋,丝毫没被迷惑。
见这人如此好演技,且还这般耐心地跟他们演戏,姜允司便也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发挥了自己的演技。以为其接风的名义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金子阡和姜小姜也成功在受伤后的第六日得以下床走动,只不过两人身上还有伤,走不太远,特别是前者,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于是大家向杜老板的面馆借了个地,腾出了几张桌子,就着简陋的地给隼诺溪接风。除了琼玉和孔瑄,客栈的人都到齐了。期间隼诺溪还随口问了一句两个姑娘去了哪里,姜允司心中冷笑,嘴上随口回了一句——
“毕竟是女儿身,我总不能让她们搬搬抬抬干这种劳苦功,就趁着重建这段时日放她们假让她们出去玩了。这么多天过去,怕是都到大陆中部了吧!”
一旁的沙比心知肚明地跟姜允司一唱一和,朝郑白诺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以她们走到哪玩到哪的性子,中部倒是不太可能。估摸着应当是靠近【十万横岭】了吧。出发之前我听孔瑄说正好回她族里一趟,路上还会经过大郑你娘的家,估计现在在跟你老娘八卦这次客栈被烧的事吧!”
郑白诺和隼诺溪听到这里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一僵,显然是没想到琼玉和孔瑄居然会去拜访郑白诺的母亲。
“她们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一声……”郑白诺脸上只是稍稍一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前几天顺道回去的时候,我娘说要准备闭关一段时日,琼玉她们这次恐怕要走空了。”
而相比郑白诺的反应,隼诺溪的脸上却是有一瞬间的崩裂。姜允司自然没放过他脸上一闪即逝的诡异表情,心中一沉。这小鬼,果然有问题!
晚饭过后,郑白诺便送隼诺溪回下榻的客栈,姜允司站在窗边,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一道影子跃上窗台:“看出什么了?”
姜允司摇了摇头,还在思考着方才那两人方才脸上的不自然:“不确定。不过你觉得郑老大方才说的话有点怪么?”
“愿闻其详!”身旁突然冒出沈傲青的声音。
沙比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怎么哪都有你?
姜允司已经习惯沈傲青猝不及防的十万个为什么了。倒是沙比还有些适应不过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无视沈傲青,朝姜允司继续道:“你是说他顺道回家那句?”
“嗯!”姜允司点了点头:“这次郑老大走镖的路径是西方,跟靠近大陆中部方位的【十万横岭】基本是两个方向。又怎么会顺路回他娘亲家一趟?”
“确实是有些奇怪。”沙比沉吟了片刻,也摇了摇头:“大郑出镖之前也没说过要回一趟家。”
郑白诺平日做事基本都一丝不苟,甚至有时候会给人留下死板的印象。姜允司一般都会给他制定路线和规划时间。除非是路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否则他不会贸贸然改道,更不会大老远跑回家也不跟他们说一声。而郑白诺回来的时候曾明确说过,他已经完整地将物品护送到了另一头手中的。这也就是说,他是在任务完成后返回的途中才发生变故改道回了一趟家。
“如果说郑老大真的回过一趟自己家,肯定是临时有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姜允司越想越觉得思绪有些混乱。
沈傲青在一旁沉思了好一会儿,思路总算跟上了姜允司和沙比的,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会不会,是有人告诉他,家中母亲发生了什么,才让郑兄突然改道,又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姜允司突然抬了抬眼:“你再说一次!”
“会不会……”沈傲青一怔,显然对姜允司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讶异,却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是有人告诉他——”
“可以了!”姜允司轻声打断了沈傲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沈公子提醒!”
沈傲青完全没明白姜允司突然的举动,却只觉得姜允司的笑容和眼眸深处的那抹灵动耀眼得让他有些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姜允司没注意到沈傲青的僵直,心中已经新的猜测。
定是隼诺溪在回来的路上找到了郑白诺,告知了他什么事。而这件事,跟这次客栈所发生的劫难铁定逃不了干系。姜允司先前就猜是郑白诺那个老不死的爹的手笔,此番就更加确定了。
只是思路到这里,便又出现了与先前一样的矛盾点——
隼诺溪究竟是站在了一个怎样的立场上?
如果他是听命于隼缚卿,那么就不应该给郑白诺通风报信。如果他是站在郑白诺这一边,方才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吃晚饭时,沙比随意的试探并没有让郑白诺有过多太露骨的神色。从郑白诺方才的表情在姜允司看来,前者的母亲身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却并不像是遭到了不测,即便听说琼玉和孔瑄要前去拜访,他都没有太多的反应。反倒是那头的隼诺溪,给他们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隼诺溪那种反应,就好像——
姜允司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就好像生怕琼玉和孔瑄到了郑母家里,会发现什么一样。
嗤!想这么多作甚,亲自去一趟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姜允司不由得朝身边的沙比挑了挑眉:“小沙沙,你看我们有没有必要去芸姨家走一趟?”
被姜允司突如其来的称呼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毛都险些炸开的沙比心中暗骂了一声,白了姜允司一眼:“想去就直接说想去,还来假惺惺地问我有没有这个必要作甚?”
姜允司假笑了两声,伸手在沙比的绒毛上撸了一把:“这不是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嘛!你如果不想去,我拿什么逼你呢,你说是吧?”
面对姜允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沙比冷哼了一声:“行了,你别装了!赶紧准备一下,把琼玉她们叫过来!”
“不,她们现在一个正守着徐老他们,另一个则监视着那艘船,估计腾不开时间。”姜允司摇了摇头,打断了沙比的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我们两个——”
说到一半,姜允司发现旁边沈傲青直视而来的目光里明显携带着强烈的情绪,那模样仿佛就差把“带上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姜允司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改了口:“我们三个去吧。”
沙比淡淡地瞥了一眼表情有所松动的沈傲青,倒是没有什么不同意,只是稍稍有些放心不下:“你们两个现在一个灵力尽失,一个二级残废,怕是碰到只山魈都够呛。”
“这不是还有你嘛!”姜允司又褥了一把沙比的毛,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反正这几日你守在子阡他们身旁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都没干,难得有机会给你当本大爷的保镖,不是正好么?”
沙比没好气地瞪了姜允司一眼,心中暗骂着。呵呵,那是不是我还得谢谢你!
当然,最终沙比还是没能逃过姜允司的剥削。将金子阡和姜小姜送回房内后,三人就从院子的后门偷偷离开了杜老板的家。金子阡的身上还有伤,并且还是对方的头号目标,本来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将他和姜小姜单独留在屋内。但现今孔瑄一个人守着徐家爷孙,琼玉则独自隐在暗处对那游舫的人进行着反监视。至于隼诺溪,他身边还有郑白诺。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允司他们离开一小段时间完全游刃有余。
杜老板家的院子后头刚好是【漠川】分流出来的一片小湖泊,长了好些芦苇丛。本就人迹稀少的地方,再加上如今是夜半,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有动静。姜允司和沈傲青跟在沙比的后头找了一个最暗的地方,后者直接施展神石的力量,银白色的虚影从他身上虚现。伴随着力量的涌现,银色微光在他们前面流转出一圈波纹,波纹散开,空气扭曲,幻化成一条通道。通道另一头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却依旧能看出来是一座山谷的内部。
沈傲青目光落在沙比的额头前方,那里正现出一个银色的符文,在月光的映射下如同有水波荡漾和闪烁着。那银色虚影沈傲青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上次沙比带着他们骑着田鼠老大跨越空间到【南平镇】的时候,他也曾感受过一次。
那股神力的波动以及铭文上所散发的强烈气息,分明是当年女娲大神补天所使用的五颗神石才有的。
不会有错的,这大猫应该便是神石修炼而成的精怪。亦或是——由已经凝练出魂魄的神石转世。
沈傲青的目光沉静如水,凝视着沙比,心中却并不像他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如果是后者,便会非常麻烦。修炼成精怪与魂魄转世,这两者之间相差可甚远,前者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不仅开启了灵智,还拥有着相对应的遥远记忆。
但反之,如果是魂魄转世,便证明其上一世因某种原因过度消耗神力,只能被迫通过转世来恢复。但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在魂魄的轮回之中,不仅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就连其神力也并不一定能恢复成原本那般强大。沈傲青此次下凡的本意便是寻找神石,运用神石的力量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所以他自然不希望眼前这只大猫是神石转世。虽然看这家伙的力量,能瞬间开辟空间通道进行传送,并没有神力败落的迹象,但谁能肯定呢?
“你在发什么呆?”
前方传来姜允司的声音,沈傲青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沙比的影子。姜允司正站在通道前,回过身催促自己。
“走了!”姜允司看沈傲青还有些愣神,不由得蹙了蹙眉。
“呃,嗯……”
“再磨磨蹭蹭通道要关闭了!”
说罢,姜允司也不等沈傲青回应,冲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跃进了通道之中。
沙比带着姜允司和沈傲青跨越了近千里的路程,最后落在了一座山谷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