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会是他么?”
“嗯。是他,没跑了!”姜允司点了点头,肯定了沈傲青的猜测。
隼诺溪。
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姜允司他们又花了一些时间去幽谷后头的山洞里查看了一圈,发现郑芸果然没有在闭关修炼。如此一来,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把思维逆转过来。如果芸姨招待的那个人是隼诺溪,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姜允司看了一眼眼前的木屋,侃侃而道:“隼诺溪应当是在芸姨招待他的时候偷偷下了药,否则芸姨不会毫无防备。之前我们也有过猜测,郑老大回过这里一趟,所以隼诺溪那小鬼定是在他离开之后动的手。至于他的目的——”
看不懂。
姜允司和沙比对视了一眼,都从互相的眼里看到了凝重与疑惑,他们先前就觉得隼诺溪的行为非常奇怪,即便如今看穿了是他做的,也依旧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
沈傲青看着面前虽然脸色微沉但依旧还算淡定冷静的两人,不由得轻声提醒:“二位,郑兄的母亲被抓走了,难道你们不着急么?”
姜允司和沙比微微一怔,前者并不是特别在意地摇了摇头:“关于这点,其实没必要太过担心。芸姨怎么说也是跟那老不死有过一段情的人,而且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再怎么狠心也不应该下杀手才是。”
沈傲青并不清楚这其中的个中内情,对郑白诺身边的关系也理不清,所以对姜允司这话听得不是很明白。可他依旧还是对其表示了不赞同,柔声提醒:“那子阡兄弟的事呢?二位这么快便忘记他身中寒毒的事了么?”
“那是因为子阡对郑老大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隼缚卿而言却只是一个障碍。所以他会想除掉子阡。”面对沈傲青的反问,姜允司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实际上,对于隼缚卿而言,客栈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障碍,所以要除掉我们。”
“那当日为什么只有子阡兄被下了杀手?姜掌柜。”沈傲青脸色突然一沉,神色认真地缓缓开口:“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么?在客栈被烧毁的第二天清晨,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认为那日放火烧毁客栈与刺杀子阡兄的人,是两批!”
姜允司呼吸一窒。沈傲青的声音不是特别大,但字字清楚,带着他无法忽视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想起了这件无比重要却险些被他遗忘的事。
当局者迷。姜允司和沙比都猜得到这次事件缘由郑白诺的父亲,也因为这样先入为主认为隼缚卿不会对郑芸下死手。但如今隼诺溪的存在显然将他们的思路完全打乱了,这家伙不仅行为诡异,目的不明,还故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呵!
在这一刹那,姜允司只觉得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已经完全解开了。他凑近沈傲青,用拳头轻轻锤了锤沈傲青的胸膛,半似无奈半似调侃:“多谢沈公子提醒。看来我欠你的,又多了一项呢。”
“哦?听你这么说,你搞清楚了?”
沙比的声音从一旁插进来,他半蹲在地上,抬着头,猫瞳里映出两人的倒影。看着两人之间竟有些微妙的互动,他心中越发有奇妙的预感。
姜允司没看出沙比的不对劲,只当他是真心发问,不由得轻轻用脚尖踢了踢他:“你还没看出来?我之前就觉得烧毁客栈那些人行动诡异了,明明是一批人在行动,但他们之间却又有想置子阡于死地的异类。现在想来,定是隼诺溪在从中作梗!”
沙比敛起心底那抹微妙的奇异,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事态上:“你的意思是。隼缚卿命令了族人对客栈下手,然而隼诺溪不仅参与了进来,还在其中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为的就是杀死子阡?”
“很有可能。”姜允司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日引开你和琼玉的两人与后来闯进后院放火的人应该是那老不死的手下,而那个对子阡下死手的,无疑是隼诺溪的人。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掳走小姜了——”
那一日,姜小姜的爆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伤了一条手臂的情况下,那人依旧选择掳走姜小姜,如果是要以他当人质,这说法并不成立。
“对于劫持者而言,失去了行动力的人质只是个会拖延自己逃跑步伐的累赘。也就是说,那人掳走小姜的原因是他想要把子阡引开,好对他下手——”沙比虽然肥头肥脑看上去脑筋不大灵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姿态也慵懒而悠闲,可实际上他精得很,顺着姜允司的思路去分析此事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只见他半蹲在地上,一只前爪捋了捋了自己的猫须,语气也有些冰冷:“但做这件事的时候,不能被隼缚卿的手下看见,否则……”
“否则就挑不起郑老大和他那个死鬼老爹之间的矛盾了!”姜允司替沙比说出了他想说的话,眼底的杀意大盛:“子阡如果真的出事,无论是郑老大亦或是我们,都会把这件事全部算到隼缚卿的头上。真是好一招栽赃嫁祸。也难为他提前让人潜伏在镇子上,还特意装作好心来提醒郑老大的样子,演技真是不错。连自己亲爹和亲哥都要算计,这小鬼,可真是——跟当年一样,城府深还阴毒!”
说到这里,姜允司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沈傲青不禁对姜允司跟隼诺溪以前的往事更加上心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郑芸的处境可不妙啊!”沙比轻轻地吸了口凉气:“这都好几天了,若是真下死手,恐怕尸体都凉了。”
“那倒未必。”姜允司虽然心中也担心郑芸的处境,却依旧能冷静下来进行理性的分析:“隼诺溪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子阡下手,是因为他认为子阡没有后台背景。但芸姨毕竟也是那老不死有过一段情的人,而且还是郑老大的亲人,一旦他真的对芸姨下死手,也就意味着必须跟郑老大不死不休。以隼诺溪的城府和心计而言,不到最后他不会选择走这条路。所以目前芸姨应当只是被关在什么地方而已。”
姜允司既然已经猜到隼诺溪的目的是为了加剧郑白诺父子之间的矛盾,那么他自然能猜到隼诺溪接下来的计划。后者一定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段派人来演戏,譬如欺骗郑白诺说郑芸被隼缚卿的人抓走了什么的。郑芸和金子阡都是郑白诺的逆鳞,他在经历了几次三番的冲击后定会返回疾风白隼族去见隼缚卿,到时候如果隼诺溪再从中做点什么加剧误会,以郑白诺的一根筋走到底的性子。隼缚卿又是脾气暴躁的主儿,怕是要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隼诺溪。
究竟是什么利益,使你这般阴狠,甚至想让你的父兄相互残杀?族长之位?亦或是别的什么?
姜允司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疑问放到一边:“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芸姨的下落,隼诺溪指不定还有后招等着我们,就算我们在他面前摊牌,没有确定性证据的情况下,就他那张伶牙俐嘴恐怕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郑芸会被隼诺溪暗算,应该也是因为她对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崽子没有任何防备。连郑芸这样阅历丰富的老一辈都被他骗过去了,更不要说一根筋的郑白诺了。如今只有找到郑芸,让郑芸当面与他对峙,才能指证隼诺溪。
“距离郑芸被暗算估计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隼诺溪也不知道将郑芸带去了哪里。”沙比也知道姜允司的用意,却仍是蹙着眉头。稍稍顿了一下,沙比突然再次开口:“喂。我说,虽然如今中间有个隼诺溪在搅浑水。但实际上这次事起因还是因为隼缚卿那个老不死吧。隼诺溪那小鬼该不会把郑芸绑回疾风白隼族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姜允司暗暗叹了口气,声音里头多了些沉重:“虽说芸姨曾发过誓这辈子不再踏入他们族的领域一步。但隼缚卿那家伙毕竟还会念着旧情,不会给隼诺溪害她的机会。就怕——”
“就怕隼诺溪根本没把郑兄的母亲带回他们氏族。”沈傲青的脸色突然有些怪异,语速也慢了下来,然而其中却透出几分冷冽与惊讶:“其实,我有一事不明白。”
如果是一般的外人问这句话,姜允司和沙比只会当对方是搞不清楚状况在盲目发问,一句“别问,懒得回你”打发就完事了。但沈傲青此次随行却无意间给了他们不少意外的灵感和惊喜。所以对于沈傲青的疑问,姜允司还是挺有兴趣的:“哦?说来听听。”
“其实不止一事。毕竟我到现在也不清楚隼诺溪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般设计陷害父兄——”沈傲青轻轻地吸了口气,神色颇有几分严峻,声音越发低沉:“但先将他的目的抛开不说。他为什么要掳走郑兄的母亲?二位不觉得他……有些多此一举么。”
姜允司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没听明白沈傲青这句话的意思:“他掳走芸姨是为了多一个筹码威胁郑老大……”
话说到一半就硬生生被姜允司吞了回去,还张开的嘴巴尚未合拢,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但无论是沈傲青,亦或是沙比,都没有取笑他。沈傲青双眸深处依旧透出几分专注,而沙比则垂下了眼帘,眼底是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说是为了加剧郑白诺与隼缚卿之间的矛盾,那么光是对放火烧毁客栈与重伤金子阡这两条,就已经足够了。既然这样隼诺溪又为何将郑芸掳走?即便说是将郑芸当做一个威胁的筹码也说不通,因为隼诺溪如今还在演戏,别说威胁郑白诺了,后者到现在都还无条件相信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来帮自己的。
即便郑芸被迷晕,在醒过来之后也能意识到是隼诺溪在背后从中作梗,难道等到那个时候隼诺溪就会跳出来摊牌跟郑白诺说自己绑了他妈?
不可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别说郑白诺,隼缚卿肯定也会起疑心。既然如此,那隼诺溪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除非——
“喂,死猫。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姜允司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见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开口:“你说,我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隼诺溪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