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有最基本的三个需求——吃饭,羞羞,睡大觉。
孟阿妱快连第一个需求都解决不了了。
都说不同阶层的人能吃的东西都不一样,侠客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贵族享受山珍海味,她孟阿妱别的不图,就喜欢自己妈妈亲手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要是没有鸡蛋,西红柿炒番茄她都没问题。
可是,眼下连这个心愿都没办法达成了。
孟阿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身朴素的鼠灰色衣衫与街上的行人相比并无异样。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和他们绝对不一样。
将时间往回倒三十多个小时,那时的孟阿妱正穿着清凉的连衣短裙,顶着烈日钻进图书馆里。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课题,她必须得亲自跑一趟图书馆查资料。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抽出一本书准备开始阅览,却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昏,原本以为是中暑了,谁知刚抬起脚走了两步便彻底趴下了。
意识消失前,她还听到有人在问她怎么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归宿会是医院,谁知道一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先是感受到一种明显的饥饿感,然后是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脏兮兮的,再抬眼一看周围的环境,却是在一座荒败的庙里,蜘蛛网覆满了那尊头都没了的庄严塑像,她就躺在塑像下面的干草堆上。
孟阿妱的第一反应是——整人游戏?
现在的节目组都这么不道德的吗?她可是病人欸。孟阿妱有些生气,她慢慢地支起身子,左顾右盼却并没看到有摄像头的存在——或许是藏得很隐蔽。她挠了挠头,却感觉自己的发丝无比干枯,像是从来没有做过护理一般。
正揉着还有些微疼的脑袋,孟阿妱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她低下头。
然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的衣服!完全被换掉了!换成了一件洗得快脱色的古装!而且不仅仅是那条花了她一百多大洋的连衣裙!还包括……她的……内衣!
孟阿妱一脸震惊地捂住胸口,没有穿BRA自然是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但问题是到底是谁给她换的衣服?自己会不会……已经被人轻薄了?
不、不会吧。就她那身材,胸前怕是连二两肉的没有,应该不会遇到那种……
但转念一想,万一对方是饥不择食的选手呢?
孟阿妱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环顾周围,发现自己周身的财物竟然都不翼而飞了。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她必须赶紧从这里离开。
不安,饥饿,恐慌,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孟阿妱提着长长的裙衫便向庙外冲去,她必须报警,必须回家,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人活着就行……
嘴里这么碎碎念的孟阿妱却并没有注意脚下。
恰逢要过门槛,慌慌张张的女子一抬腿便准确无误地踩中了自己的裙摆,只听一声短促的尖叫,她便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势趴在了门口。这种姿势俗称“狗啃泥”。
这是……连上天都不肯放过她啊……
翻了个白眼,孟阿妱就又晕了过去。
“啊——”
孟阿妱翻身而起,似乎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急促地呼吸着,却发现自己竟然又躺在了那一摞干草堆上。
这一次她的头更疼了。不外乎是被门口台阶磕伤了额头。她警惕地四处张望,却发现这破庙里竟生起了一团火,照得她的脸暖呼呼的。至于外头的天色,竟已完全暗了下来。
她这是又昏迷了多久?
孟阿妱试探着摸了摸额头,正触上了痛处,“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令人意外的是,那里竟然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布料的触感令她分外惊讶。
她这是……被谁救了吗?
答案毋庸置疑,不然这破庙里也不会凭空生出来一个火堆。虽然疑惑,但孟阿妱决定姑且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对方会耐着性子救自己,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她有些疑惑,眼前除了这团火,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现代工具出现,难不成自己这是遗落到哪个深山老林了?
……算了,既然有人,到时候找他接个电话就行了。只希望自己能被快点获救,她真的想回家。
就在她暗自思忖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孟阿妱仿佛看见了希望之光,像只看见主人归家的小狗。
于是,她先是看见了一双布鞋。
然后是一件褐色的长衫。
再然后是一张年轻平和的男子脸孔。
……根本不是现代人的穿着打扮嘛!
孟阿妱懂了,原来套路这时候才开始。原本还把人家看做□□,现在立刻就沦为了罪魁祸首,因此她看对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怨恨。
而那男子看见孟阿妱坐起来了,脸上出现了几分喜色。他快步上前,说:“你……”
“停。”
孟阿妱比了一个禁止的手势,然后对着满脸莫名其妙的年轻人挤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首先,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去弄明白,我现在只想回家。其次,我因为你们的节目受伤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医疗费用麻烦你们报销可以吗?我也不想闹得太僵,在我报警之前,赶紧把我的东西还回来,ok?”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对面的年轻人却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
“姑娘……是说想要回家?”他一开口,语气却带着电视剧里古装男子特有的温润,这一下反倒让孟阿妱没了脾气。遇上这么个人,就好比拳头打在棉花上。
“没错。”孟阿妱在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那青年走近了几步,孟阿妱警惕地后退了几分。然后注视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伸出手开始烤火。
“这地方夜里冷,姑娘不如明日再走?”年轻人低声说着,他脸部柔和的线条被暖色的火光衬得愈发动人。孟阿妱在心里一哼,心想不愧是演员,哪找来的小鲜肉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于是她态度坚决地回答:“不用了。我想快点回家。要不你把你们节目的负责人叫来,我手机肯定在你们那儿。”
年轻人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姑娘,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你我素昧平生,我怎么可能拿你的东西?”他摇摇头,轻柔的语气里倒透出了几分坚定,“我不过是路过此处,看见姑娘你倒在门口便擅自将姑娘扶了进来医治……若是姑娘你嫌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可以向你道歉。”
他这绕来绕去的,反倒让孟阿妱憋着气发不出来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在平息自己的心情。随后她想,演吧演吧,你想演,那我就陪你演。
于是她又重新扯出了那个虚假的笑容,问:“好吧,恩公,恕我刚才无礼,只是那时撞伤了头语无伦次罢了。我姓孟,不知恩公贵姓?”
看着眼前的女子态度一下子大转弯,反倒令这个小年轻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我姓华,不过是一个四方游历的散医罢了。没有什么恩公不恩公的……”
“行,那我就叫你花花了。”孟阿妱这是在成心捣乱,她叫他“花花”,不知道这段节目播出后那位歌手的粉丝们会作何感想?
谁知对方也没有拒绝,只是一脸苦笑地低了低头,看表情……竟然像是在害羞?!
现在国内小鲜肉都这么大胆的?不怕被黑粉追着骂蹭热度吗?
孟阿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更加大胆,她问:“花花,现在是哪朝哪代?”
小散医一脸莫名,孟阿妱赶紧补上一句:“我这不是撞伤脑袋了吗?有些事浑浑噩噩搞不清了。”
他要演,她就陪他演。
小散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耐心地解释道:“当今乃是熹平元年。”
熹平元年?这个年号孟阿妱印象不深,但她还是想在脑子里回转一下,结合身上的穿着打扮,她以前历史应该还不错……
……还不错?
孟阿妱猛地睁开眼。
她好像,有些事记不清了。
唐、宋、元、明、清……没毛病,她的确记得,可再往前她回忆得就愈发吃力,记忆一下断在了“晋”的位置。
她……在图书馆查的书,是什么来着?她又是为了什么去图书馆的?她好像全都忘了。
完了。
她好像真的撞坏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