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妱虽然焦虑,但晚上她还是认命般地闭眼睡着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孟阿妱已经跟着那个小散医坐上马车了。
说是马车,却格外破旧,连拉车的马也是一匹瘦瘦的矮棕马。但小散医却对那匹马似乎格外亲切,仿佛二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孟阿妱便也跟着试探性地摸了摸那匹马的鬃毛,而对方也很给面子地没有乱动,一副温顺模样。
“孟姑娘,他好像很喜欢你。”小散医笑着对孟阿妱说。
喜不喜欢孟阿妱看不出来……不过这马的性子的确没那么烈。总感觉它的神态和自家楼下的老伯一样……
于是孟阿妱下意识地问:“这匹马多大年纪了?”
“阿旉是我师父赠予我的,这些年一直陪着我四方游历,”小散医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回忆,却转而又变成了惋惜,“想来,也有三十多岁了。”
孟阿妱轻轻地“啊”了一声。马儿到了三十岁已经算很老了,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匹棕马的五官周围已经长出了灰色的毛发。
她这时才觉得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动听话。而小散医似乎也没在意,招呼孟阿妱道:“孟姑娘,上车吧,我带你进城里去。”
孟阿妱忙不迭点头,笨拙地爬进了马车里面。那副动作仿佛从未上过马车一般,小散医无奈地摇摇头。他一直当是这姑娘摔伤了头,所以才语无伦次,但有时她的眼睛里又闪烁着几分精明,甚至还有戏谑,似乎并不是痴傻……他有点搞不清这姑娘究竟是什么病症了。
唔……看来自己还是修行不够,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驾驭着马车的小散医在心中直道“惭愧”。殊不知马车里的孟阿妱开始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
沿途下来,都是很普通的密林风光,竟然连一处房屋都没见到。在如今这个发展迅猛的社会里,有几个地方是完全没有人烟的?就算有,会有节目组费这么大力把她搬到这儿来吗?
而且这个马车内部朴素,只放了几个药箱,她仔仔细细地都看过了,没有发现安装摄像头的痕迹,而那些药材也是货真价实的。
……不太对劲啊。
孟阿妱正心头一阵疑惑,却听见外面的小散医在和她搭话。
“姑娘是住在哪里的?”
孟阿妱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刚准备回答小散医又开腔道:“小心不要磕到头。”
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想必是想减缓颠簸。他这般贴心,又如此温和的样子,倒令孟阿妱心头一暖,便放下了诸多戒备回答:“我就住在城里。”
“那姑娘可识得回家的路?”
“嗯……应该?”孟阿妱回答得恨不确定,她不知道这是节目的哪个环节。
然后她便听到小散医的语气里带上了歉意:“若是如此那便好了。实不相瞒,我昨日入林只是为了寻一个住处,没想到会遇见姑娘你。我本是打算出城后向汝南走的,若是姑娘认得路,我便送姑娘到濮阳城门口,可以吗?”
汝南,濮阳。
越听孟阿妱眼睛瞪得越大。
她这是流落到河南去了?!
她堂堂一个江南姑娘,怎么就跑到河南去了?
忍着内心的巨大波动,孟阿妱哆哆嗦嗦地问:“花花,你实话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小散医一脸莫名:“是濮阳城郊啊。”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熹平元年四月啊。”
“……能更具体一点吗?”
小散医似乎已经习惯了孟阿妱这般间歇性抽风,苦笑道:“今日是大汉熹平元年四月初七。”
大汉,熹平。
几个关键词涌入孟阿妱的脑子里,瞬间又带出了一个关键词:汉灵帝。
合着她这剧本还是分段式发放的?
闹了半天,她这是在玩角色扮演?汉代,还是汉灵帝,那不是离乱世已经很近了吗?乱世,乱世……什么乱世来着?她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孟阿妱“啧”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她在心中嘲弄道,说不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
有可能啊!
孟阿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现了“穿越”这个想法后她便不打算再去维持什么淑女形象了,反正也没人去做她的表情包。
为什么一路上荒无人烟?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个破庙里衣服还被人换了?这妥妥的就是穿越啊!既然是穿越,那不是很稳了吗?
想想看,她是现代人,带着现代人的情商和智慧来到这么一个落后的时代,就算现在因为意外导致她记忆模糊,那也勉强算得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哪怕是落魄到靠摆摊算命维生也不错啊!
竟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孟阿妱的手搓得像只苍蝇,表情就仿佛一个奸商。
而就在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孟姑娘,到了。”
小散医温润的声音此时在孟阿妱听来竟无比可爱。毕竟现在看来,他并非是要捉弄自己,而是真心为自己疗伤,看来定是个好人了。
孟阿妱心情愉快,动作流利地跳下了马车,丝毫没顾及什么优不优雅的问题。
抬眼一看,竟是一座高大的城墙,上写“濮阳”二字。城门下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检查的官兵。看这阵仗,是货真价实的穿越没错了。
这么魔幻的事情,居然落在自己头上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命?
孟阿妱在心里喜滋滋,甚至开始妄想未来的蓝图,而身后的小散医也下了马车,说:“孟姑娘,那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孟阿妱转过头,满面笑意,挥手道:“可以的可以的,谢谢你啦花花。”
小散医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这个姑娘突然又变得这么开心的,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回家了呢?遂长舒一口气,行了个礼后便转身又上了马车。
孟阿妱也准备转身就走,不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花花!我叫孟阿妱,你叫什么啊?”
对方好歹救了自己,而且还是自己来到这地方第一个认识的人,总得知道个名字留个纪念吧?
小散医听见身后的喊声,也挥了挥手,笑道:“在下名佗,小字元华。”
说完这句话,那马车的车轱辘便开始转动了,小散医的脸也转了过去,因此他没看见身后孟阿妱一脸痴呆的表情。
他刚才说什么?
他姓华,名佗,字元华?
孟阿妱突然捶胸顿足。
她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一条珍贵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