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质疑袁绍的决定,或许是因为孟阿妱的脸上不施粉黛,穿着朴素的男装,说话也故意粗声粗气,大家都以为她是个长得像女人的男孩吧。这也从侧面表示没几个人对孟阿妱上心。袁司空也仅仅是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口问:
“此子做事如何?”
袁绍微微拱手,回答得很淡定:“办事干净利落,是个难得的家仆。”
一旁的孟阿妱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她很少办事,这样的赞美其实交给春二才更合适。要是让春二那孩子知道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多半会气好一阵子。
不过既然袁本初此人都这么夸自己了,那肯定得表现好点才不能丢了他的颜面。孟阿妱随即完美表现出“女的当男的使”这句话之精髓,什么扛行李搬东西安抚马匹,全都她一个人包办了。等袁本初上了车,累得气喘吁吁的孟阿妱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上了那只袁家狐狸的套了?
而端坐一旁的袁家狐狸满脸无辜,还不忘补刀一句:“阿妱,可以了,歇歇吧。平日里也没做过这么多活计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愧是你啊袁本初。
孟阿妱想咬牙切齿,但她必须保持微笑。毕竟阿碧姐嘱咐过她要照顾好主家,她的忍让是看在小姐妹的面子上的!
不过,说没人在意孟阿妱其实也并不完全正确。至少还有一个人孟阿妱不知道他的想法,因为现在他人不在。对,她说的就是袁术。那个孩子她竟然一直都没见着人影,也不晓得现在躲在哪里。问其他人也只说不清楚。等她回过神,他们已经要上路了。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太多交流。现在不是试探袁本初的好时机,他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素色长衫,反倒衬托出了他的气质。孟阿妱总感觉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事实上,也确实不是一个世界。
本家离祖陵并不远,不消多时便到了地方。若是不晓得此处的用途,孟阿妱只会把眼前的带小草庐院子当做郊外一处普通人家罢了。小草庐背靠山坡,后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四下观望也看不见什么人烟,倒有几分隐居世外的味道在。
赶车的家丁为二人开了门,吱呀一声总给人一种木门命不久矣的感觉。孟阿妱扛着行李走在前头,眼睛止不住地打量周围,有些破败呢,全然没了之前袁家大宅的气派。
算了,毕竟是来守丧,一切从简便好。
孟阿妱倒是不挑剔,进了屋子便把行囊放下了。这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打扫,所以灰尘倒也不多,给她省了不少力气。不过既然未来一段时间要长住,那肯定还是要仔细观察——诸如有没有老鼠这种致命的问题。
她正观察周围,袁绍和那名赶车的家仆也走了进来,他们的声音也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祖陵这边以前一直由张伯看着,只是恰好半个月前他孙子从乡下过来寻他,便由他告老回去了。”
“这样,打理得的确井井有条。有劳他了。”
“嗐,都是分内事,二公子也别太放在心上。”那个家仆说及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这里往后便是公子的住处了,有些事,咱们做下人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到这里,孟阿妱也转过身,她很好奇,对方要嘱咐些什么事情。呃,该不会是坟场闹鬼什么的吧……
相比起来,袁绍的反应就坦荡了许多。他只点点头,道:“但说无妨。”
得到应允的家仆憨直地点点头,说:“是这样,咱们家公子再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这地方平日里除了专门看管的家仆也少有人居住……这,奴婢其实担心,公子住不惯。”
他其实说得很有道理。孟阿妱听着也在点头。就算是她这种粗糙女子,住这种比学习寝室条件还差的地方都要适应,何况袁绍这种讲究人?她最怕的就是这趟行动纯粹出于自己主家一时头脑发热,等反应过来再后悔,面对他波涛汹涌的情绪和喜怒无常的表现的人,那就只有她一个了。
嗯,虽然孟阿妱觉得袁本初不是波涛汹涌和喜怒无常的人。
话说到此处,也是实打实的诚恳了。而听者却只是淡淡摇头,回答:“总归会习惯的。”便走进了屋内。他也打量了这里的环境一圈,而后目光停在了孟阿妱身上。
孟阿妱冲他扬了扬下巴,问:“主家可还满意?”
袁绍没有像以往那般露出淡然的笑容,只是垂着眼帘道:“足够了。”
足够了。有这般知足那便挺好的。
孟阿妱开始挽起袖子。她要准备打扫了,嗯,上一次做彻头彻尾的小屋大扫除,还是在大学寝室里的事了。
有点怀念,不过眼下也不错,至少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