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之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自从因为轻视于面前这个女人而输的一败涂地之后，他已经为这一次会面准备了漫长时日，设想过无数次可能，无论是大胜或者是凄惨落败，南逸之都自信自己能够接受。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像眼下这样的情况。
“怎么了。”女人平静的说，“不拿吗？”
她这句话却是激出了南逸之的逆反之心，他伸手夺过女人手中那块纹路奇异的令牌，仰起下巴，高傲的说道：“哼，自此刻开始，你就再也不是它的主人了。”
“是。”女子微笑着说道，她的表情极为复杂，像是遗憾，又像是释然，“我再也不用……守着它了……”
南逸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发出如此的感叹，那女子脸上的表情却让他心中那不舒服的情绪更加严重，他不禁讽刺道：“怎么，难道当这几百年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你还感觉很委屈不成？”
“那倒……没有……”女子慢吞吞地说道，“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
南逸之不知该说什么。
昏暗的烛火亮了又明，将女人美丽的脸映照的更加柔和，但南逸之看着她那张沉静安然的脸，他的心却好像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恶虎，想要从他胸膛之中扑跃出来，咬死面前这个女人，将她撕成碎片。
他准备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结果最后对上的却是这么个毫无抗争欲望的女人。
而就是这么个毫无抗争欲望的女人，却轻易的操弄了五家这几百年间的沉浮，甚至在之前轻而易举的差一点，将他逼到绝境。
凭什么？
为什么？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逸之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他一个也问不出口。
他高傲的自尊让他无法问出这些问题。
“哈。”女人看着他，忽而微笑起来。
“别担心。”她弯了弯唇角说道，将头放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窈窕的身姿而下，“很快就要结束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
“结束？”南逸之冷笑道，他上前两步，抓住女人的手臂，冷笑的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吧？你为所欲为这么多年，在幕后呼风唤雨，操弄阴谋诡计，事到临头却想一走了之？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那女人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里没一点讥笑和嘲讽的意思，就好像谁家的大人听了孩子说傻话一样，带着点宠溺和纵容：“是吗，那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你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既然查到了那么多，总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乎这副躯体吧？”
南逸之一时无言。
既然这个女人就是几百年间许多事情的幕后黑手，那她必然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奇特能力。
她所做的很多事情之间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即使查到最后，也往往会落在不同的人身上。要不是南逸之在上一次失败之后痛定思痛，仔仔细细的分析这几百年间可疑的事件，本身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直觉，也很难从中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蛛丝马迹。
可就这么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又实在不是南逸之的作风，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笃定女人会说，且不会说谎。
因为她多半也在找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
“我……？”女人神色逐渐染上一丝怅惘，她叹着气说道：“我是晓晓。”
“晓晓？”南逸之扬眉说道，“那其他的那些“晓晓”，究竟又是谁？是你刻意放出去的混淆视听的人吗？”
“她们……也是晓晓。”自称为晓晓的女人慢吞吞的说道：“我们都是晓晓……只是，都不是全部的晓晓而已。”
南逸之后知后觉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们都是你的分身？”
“哈哈，我可没那么厉害。”晓晓笑着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我们都是一样的……只除某一个。”
“只有她……才是最特殊的。”
“怎么会？”封良看着面前变成一片无序乱码的操作键盘，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大受打击的自语，“怎么会……失败呢？”
她又摆弄了一阵，确定自己无法修好之后，才愤怒的锤了一下面前的操纵台，把面前的金属板砸得火花四溅，怒道：“可恶，这次又是功亏一篑，我到底还要从头再来几遍？”
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既无聊又讨厌的原始星继续呆下去了。
“就因为你老是这么盲目自信，才会落到这个下场。”有人说道，封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人轻轻按着肩膀推到一边，让出了控制台的位置。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黑暗的空洞之中，封良看清他与楚越极其相似的容貌，却一眼分辨出了气质上微妙的不同，认出了他是谁，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撇撇嘴说道：“哼，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越弄死了，现在却还来这边嘲笑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过得不好，难道你会有什么好处吗？”
说完，她又颇为懊悔的说道：“早知道他连我的权限都拿到手了，我就不会急着销毁虚拟人格，回到这幅电子身躯上了，唉，现在我肯定被越发现了。又要想办法藏起来了……”
可这次还能藏到哪去呢？上次她被发现，是晓晓杀了沐家的所有人来替她遮掩，现在还要再来一遍不成？
越也不是个傻子啊。
他是个傻子，自己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封良又暗暗看了面前之人一眼，抱着不能让自己一个人丢脸的心思，暗搓搓的问道：“喂，你那边又怎么样？我怎么看见你那个寄予厚望的复制体被越哄得团团转啊？直到现在，她好像都还没有一点用处吧？呵，你还说我蠢，妄想靠美人计这种无聊的手段来拖住越的注意力的你也不怎样嘛。”
那人转过头来看了封良一眼，走上前微笑着拍拍封良的脸，“是吗？你来看看。”
封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信将疑的走过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会是第一权限人？越居然肯把权限给你？”她失声道。“他脑子接驳器出问题了吧？”
“没有出问题。”那人说道：“你忘了，越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吗？”
“他想要的，一开始就是我。”
“我不过是把他想要的东西，摆到了他的面前而已。”那人微笑着说道：“可他既然想要“晓晓”……那么，越这个身份，自然也就不需要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