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晓晓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普通人，后来她以为自己是无恶不作的恶棍，现在她……已经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谁了。
“你是我最喜爱的人。”
楚越看出了她的无措，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他的语气很轻，态度却非常的坚定。
若是其他时候听见这句话，晓晓一定欣喜若狂，可她现在听了，却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份爱是从何而来呢？”她绝望的说，“就像我对您的爱一样，是一开始就被设定好的，虚无的幻象吗？”
这件事并不难猜。
如果说，她是被嚼碎后的残渣，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这些残渣拼起来，甚至给她理顺了之前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因为他在害怕。
他害怕以升格者的能力，哪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会找到机会穿越去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缓过气来，重新回来报仇。
虽然这个可能性小的近乎为零，但那个人显然并不打算放任这种可能发生。
再加上他需要时间营造自己的身份背景，干脆就将这些残渣拼了起来，并且给她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让晓晓以为自己是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晓晓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穿越之后就变得这么喜欢做饭，明明在家的时候她就是个连勺子都不愿意拿端盘喝汤的懒狗。
而且，只要楚越站在她面前，她就无法正常思考。哪怕想要离开楚越身边，出发点也一定是为了楚越。
无论楚越越想做什么，她都永远无法拒绝。
曾经晓晓以为这或许就是爱，但现在想想，她拒绝不了，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无法拒绝。
她会突然喜欢做饭，会下意识的去逃避自己的过去，会对楚越无法遏制的迷恋……
在她的记忆深处，或许一切早就被设定好了。
“是呀，”听到她这句话，楚越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眉目弯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好像我注定会喜欢上你一样。”
还在流泪猫猫头的晓晓哽了一下，哪怕十分震惊，她也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就好像晓晓你是原本晓晓的灵魂的残渣一样，”楚越继续说道，“我则是被那个人抛弃的一部分。”
“他厌恶自己身上很多东西，他厌恶自己的出生，厌恶自己的过去，厌恶自己的记忆，所以他一直在抛弃他所厌恶的一切。他一直在更换自己的年龄，身份，喜好还有记忆。”
“但他还是有一些东西迟迟没有抛弃。”
“不是因为他不舍得，而是他从来没有遇到需要他冒那么大的险来进行替换的身份。”
“但在遇到升格者之后，他毫不犹豫切掉最后一点自我，以便自己更好的与升格者的灵魂融合。又给碎片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将他抛到了他捏好升格者的碎片旁，植入了对其一见钟情的指令。”
楚越说着，抬起手似乎想触摸些什么，但很快又遗憾的放下了，惋惜道：“可惜那块芯片已经被我连同指令一起拔掉了，不然还能拿出来给你看看。”
“看什么？”晓晓迷茫的问。
她不太理解楚越的话。
“看我们缘分的证明，”楚越说，语气带着货真价实的喜悦和甜蜜，“我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相爱，这难道不好吗？”
晓晓抽了抽鼻子。
如果楚越大人对外人一直是这种思路的话……那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他会那么招人忌惮了。
——这思路根本神经病啊！
但是，是因为楚越的那些话吗？
她竟然开始真的有一些喜悦起来。
她不是晓晓，楚越也不是越，而他们生来就注定彼此相爱。
……老实讲，如果眼下不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确实还挺罗曼蒂克。
晓晓想着，她紧紧的抱住了楚越。
“楚越大人，”她小声的说道：“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楚越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发梢，温柔的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里只是越的一个梦境罢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穿越，也没有什么五家，只有一个庞大无比的梦境罢了。这个梦境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曾经被越害死的人，而有一小部分，都是曾经灵魂和记忆都被他吃掉的人，他们只有残渣遗留在此。”
“哎？”晓晓惊愕道：“他不把这些残渣清理掉吗？”
——就跟清理自己一样？
“为什么要清理？”被她这么一问，楚越反倒陷入了迷惑，“这梦境就是越的力量之海，残留在里面的灵魂之力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能够让人看到的幻象就越强。这些灵魂残渣已经不是本人了，最多只是有本人记忆和气息的劣等品而已，就算某天真的清醒过来，也会因为无法承受真实的记忆而崩溃，再缓慢聚合，如此周而复始。既然这些残渣又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又能增强自己的力量，为什么要清除？”
再一次猜错设定的晓晓仰头望天，开始强行装作若无其事。
楚越虽然没猜到她的想法，但大概也明白她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继续说道。
“他设定好了一切，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摆脱掉越的身份，成为升格者。”
“只要他在梦境中用暴力强行毁掉这个星球，这原本离散的梦境之界就会破碎，这份力量就会重新随着我的死亡回到他身上。那个时候，已经得到了升格者的身份的他又能再度回忆起作为越的过去，不至于完全被晓晓吞没。”
“那我们现在还能阻止他吗？”晓晓立刻问道。
“唔，”楚越说，“还有一分半钟吧，高能量子炮就要充能完毕了。这东西摧毁地核，点燃地火，只要大概……半分钟？”
“那，那楚越大人您能阻止吗？”
“不行的，晓晓。”楚越温柔的说道：“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越，是他一小部分的碎片，还是他不需要那一部分。现在他还活着，我只能控制这个梦境世界很小一块，能够调动的力量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厉害，但完全不足以阻止他。”
晓晓一下子丧气不已，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楚越说道：“没事的，楚越大人！就算跟你一起我也很开心！”她说着，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楚越，就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大声的说道：“更何况此前我还做了个明白鬼呢，不算亏了。”
“晓晓。”楚越微笑着说道，“你不会死的。”
这好像是他第三次说类似的话了，但只有此时此刻，晓晓才终于听懂了。
“……楚越大人？”她不安的抬起头问道，“您想做什么？”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楚越慢慢的说道，“可这是错的，因为我无可救药的爱着你。”
“虚假的爱并不代表着虚无。”楚越说着，他放开了晓晓，凝视着晓晓的眼神中，仿佛有灿烂的星辉在闪耀，他微微的笑了起来，“你对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晓晓。”
下一刻，炽热而耀眼的光芒如同咆哮奔涌着的洪流在漆黑无垠的空间中猛然炸开，将一切归于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