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范氏母子

不一会儿,叶满城和施弋便坐着马车回到了叶府。
一进门,沿着直廊走,然而还未进前厅,便能清晰地听见那妇人熟悉的大嗓门,正抑扬顿挫地嚷嚷着自己和儿子刚刚在玉樊楼遭遇的不幸,时不时还说几句贬低叶满城两人的话。
叶满城和施弋相视无语,有些失笑,脱下身上的斗篷,并递给了身旁从一进门便一直跟着的丫头,然后微笑着走进了前厅。
刚一进去,便见孙沂儿正坐在正主的位上,看着妇人口吐飞沫、声情并茂地说着,不禁面露尴尬之色,时不时微微点点头;而那二人则坐在下面的客位上,一人喋喋不休,另一人则抓着一旁桌上的点心不停地往嘴里塞。
叶满城和施弋刚一进前厅,还未说话,妇人见是他们,忙噌的站了起来,指着叶满城嚷道:“竟然找到叶府来了?你该不会是来拿回玉的吧?刚刚说好的了,十两银子,你可不许赖了。”
孙沂儿有些愕然,看着他们几人,不置可否,却只见妇人此时也看向了自己,一脸的委屈:“夫人,刚刚在玉樊楼,就是这个丫头片子和这个小子。”
孙沂儿皱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刚刚在玉樊楼,撞倒了启安的,就是他们?”
“没错。”妇人并没有注意孙沂儿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忿忿道,“就是他二人,就是这丫头,走路不小心,撞倒了安儿。一开始还不想认错,竟还说是安儿撞倒的她。幸好最后是我据理力争,有理走遍天下,让她认了错。如今找上门来,怕是想要回赔偿的玉了。”
孙沂儿此时面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不悦,蹙眉问道:“什么玉?”
“哦,是这个。”妇人虽心中有些不太乐意拿出来,但也不得不忙从怀中掏出那块白玉,递给了孙沂儿。
孙沂儿看着手中的那块刻着“譬满山幽兰”几个字的白玉,沉默不语,须臾,方看向叶满城道:“城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听孙沂儿唤叶满城“城儿”,心中猛地一惊,不过马上又自我安慰地心安了。来之前只听说叶家只有一位小公子,没听过还有一位小小姐,那这人应该不会是叶家的千金。
那应该只是叶家认识的哪户大户人家的千金咯?那就不必惊慌了。就算现在找上门了,他们可是有叶府撑腰的。
只见叶满城缓缓走到孙沂儿的面前,微微蹲身行礼,甜甜糯糯地道了声“娘亲”。
这两个字似是一阵惊雷劈在妇人头上,惊得她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一旁的椅子,这才强作镇定地看着叶满城,但是哆嗦着的双腿还是出卖了她。
她只听自家男人说过叶纶生了个儿子,却不曾想竟还有个女儿,而今日还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而一旁本还在吃着东西的范启安突然看见自家娘亲正暗自用力抓着椅子的把手,又才看见一旁竟还站着叶满城和施弋,也忙站了起来,嘴角沾着糕浆,塞了满满一嘴的东西此时想嚼又不太好意思,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嚼,慢慢咽。
施弋见状,想笑出声,但又觉不妥,便只能垂首看着地板。这场景,可比直接在玉樊楼表明身份刺激多了。
叶满城行礼后继续道:“在玉樊楼,我正在二楼准备下楼,却不小心被撞倒在地。但这位婶婶说是我撞了她的孩子,既然婶婶这么说,那便是了。是吧,婶婶?”说完,便向范母露出甜甜无害的微笑。
范母打了一个寒颤,此时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丝苦笑道:“这……这……这其中大概……估计……可能……还是有一些误会的。”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地拍了一下范启安,骂道:“我说了怎么可能是人家小姑娘撞的你。你看看人家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撞倒你。要不是……”她偷偷抬眸看向上面两人的表情,“要不是你说的,我怎么会误会。定是你撞倒了小姐,还胡说。”
范启安莫名其妙地被狠拍了一下,早懵在那里,又遭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便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嘴里嚷着“我没有我没有”。
“所以,婶婶是说,并不是我撞倒的贵公子了?”叶满城歪着脑袋,甜甜问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范母弓着腰,连忙答道。
叶满城听范母这么说,不禁笑了。她看向孙沂儿,说道:“娘亲,事情就是如此,我没有撞倒人,也没有说谎诬赖人。”
孙沂儿听到这里,也已经明白了。她拉过叶满城,看了看她受伤的手肘,忙让施弋带着叶满城下去上药。
叶满城和施弋离开后,范启安还在哭,而他越哭,范母便骂得更厉害。
“行了,范嫂嫂。”孙沂儿有些无奈,但也碍于情面,只能给他们母子台阶下,便扶额道,“既然都是误会,那误会解开就好了。”
“是是是。”范母忙答道。
“那既然如此,城儿的玉,我也收回了。”见范母虽无异议,但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孙沂儿继续说,“但那十两,还是不会少了。”
“不不不。”范母听说还有十两,一开始是高兴的,但又不太好意思,便小声道,“怎么可以呢?本就是这个臭小子撞倒了小姐,夫人和小姐没跟我们计较,怎么还可以再给我们钱呢?”
孙沂儿笑道:“不必客气,就收下吧。今日这场乌龙,也皆是误会而已。安儿也受了惊,就拿着这些钱,给他买些吃的吧。只不过,今后还需小心谨慎,冲撞了自家人还好,要是冲撞了别人,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既然孙沂儿这么说了,范母也怕孙沂儿后悔,也只能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谢谢夫人。我们会注意的。”
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江妈正在给叶满城上药。
一旁的林妈没好气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母子,竟然如此过分。这分明是不知道小姐便是将军爱女,便想着讹钱嘛。”
江妈忙吓住道:“林姐姐,小声点。”边说,边向前厅那边挤眉弄眼,“小心被听到了。”
“怕什么。”林妈嘟嚷着,一边伸长脖子看看叶满城的伤。
叶满城笑道:“也不必如此生气。只今后两位妈妈要小心看着,以防他们做出什么事,连累了叶府的名声。”
“这是自然。”
答完,林妈又看向了一旁正在给叶满城的手肘轻轻吹气的施弋,有些嗔怒道:“你这小子,让你跟着小姐,没好好保护,为她出头,倒让她在外受了气。”
施弋抬头回道:“玉樊楼之人,心中肯定是知道是他们母子无理取闹,本就想着看戏,若是我为了小姐出头,不小心碰了人,说不定别人还会认为是叶家的小姐仗势欺人。到时候可能更麻烦。”
叶满城见林妈责备施弋,也忙解释道:“就是就是。与不讲理之人,说再多也是无益。更何况,之前娘亲也说过,不可在外边胡来,避免事情闹大,更为着叶府的名声,为着我的名声,小哥哥才忍下了这口气。小哥哥如此为我,林妈怎么还怪起了人?”说完,便假意生气地瞪了林妈一眼。
林妈听言,也不好再责备,便也只能赔笑道:“原是我错了。”
江妈看着施弋,倒有些欣慰:“如今倒长进了不少,像之前上官家二公子的几句话,你便忍不住出手打人,现在倒忍住了?”
施弋看着叶满城,笑道:“夫人之前说过,解决问题最愚蠢的办法,就是用蛮力。”
江妈和林妈相视一笑,道:“看来真是听进去了,也难怪夫人放心让你陪着小姐。”
这时,叶满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蹙着眉疑惑道:“那二人究竟是何人?真是我们家的亲戚吗?怎么从未见过?”
林妈似乎是在回想,须臾,摇摇头道:“莫说是你没见过,就是我来到这叶府也有十年了,也是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有这样的亲戚。”
叶满城若有所思,须臾,便道:“晚上,我再去问问娘亲吧。”
此时,传晚膳的丫头过来,几人才收拾了桌上的药品,离开亭子,向后院走去。
——————
晚上,在书房内,烛火摇曳。
孙沂儿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封信,打开给叶满城看。
“娘亲,这是什么?”叶满城见落款处写着叶勋、范植两个名字。
“这便是范启安母子带来的,证明身份的信件。”孙沂儿又将信放回抽屉中,牵着叶满城坐下。
“证明身份?”
“是。”孙沂儿点点头,“今日他们来到府中,我便觉得蹊跷,因为我也从未见过,但当他们将这封信拿出来,见尾款有你曾祖父的名字,我才不敢大意,便忙暗中让人带着这封信去训兵营问你爹爹,这才能够确信,他们确实是与我家有亲。”
“那他们究竟是何人?”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