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不喝?”
墨染坐在床榻边,端着药碗,右手拿着的汤匙伸到了张迟迟的嘴边,可张迟迟却是皱着眉头将嘴巴闭的紧紧的,墨染实在是无法喂下去,见她这般样子,墨染收回汤匙,将药碗放在了床头的置物台上:“你现在起了烧,不好好喝药怎么能好?”
张迟迟心里泛起了苦酸之味,委屈巴巴道:“药苦,我喝不下。我烧的也不是很厉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不可,硬扛只会让身体更不舒服。”墨染重新拿起药碗,一只手握住张迟迟的手摩挲着,淡然一笑道:“我给你备了蜜饯,喝完了就吃一颗。乖,喝完了就好了。”
迷乱心神的笑容,温润如玉的声音,这一切落在张迟迟的眼里,即是活脱脱的勾引。一时间,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知看着墨染。看她不再说话,墨染勾起嘴角,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了张迟迟嘴里,不一会儿,半碗汤药便见了底。就在张迟迟微微皱眉的瞬间,墨染拿过一颗蜜饯,快速地塞进了张迟迟嘴里。
“唔。”张迟迟还未反应过来,嘴里的苦味便被这蜜饯中和掉了,细细品味间,竟是有些爱上这个味道了:“这是什么?”
墨染拿过盛着蜜饯的盘子到张迟迟的眼前,顺手拿起一颗,说道:“是糖莲子,入口甜,收口微苦,是母妃从江南带来的手艺。”
“微苦?”张迟迟往上坐了几分,拿过墨染手里的那颗小东西,看向墨染:“可是我并没有……”
刚想说自己并没有尝到苦味的张迟迟在嗦完了糖霜后,却是尝到了那一丝苦味。
墨染看她眉目微微蹙起,不禁笑道:“你啊,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点点苦味了?”
张迟迟点了点头,将糖莲子咽下之后,转而笑道:“不过比起药味却是甜了不少的。”
站在屋外听了许久的张父与张夫人早已将来时的担心抛之于脑后了,听着屋内这二人的对话,张父与张夫人相视一笑。张夫人凑在自家夫君耳边悄悄说道:“看来迟迟说的是真的,宸王对她的确很好。”
张父同意地点了点头:“是啊,夫人,看来我们俩也是白跑一趟了。”
被知若姑姑按在房间休息了快三天的绿蚁终于是坐不住了,趁着知若姑姑出去的时间,绿蚁换好了衣裳就跑了出来,她是实在放心不下张迟迟一个人,更不放心墨染会照顾好张迟迟。
快步走过来的绿蚁看到张父与张夫人站在门前说说笑笑的,欢喜地立马提了速度走到了他们二人身边:“老爷,夫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绿蚁的声音传到了房间内,墨染转过头看了一眼,张迟迟也忍不住将头伸出了一点,只是这刚微微转一下,脖子上的伤口就扯到了。
“嘶。”刺痛感自脖子上传来,张迟迟疼的用手覆上了已经缠好了绷带的脖子,明明也没伤的多厉害,可是这疼痛感却是那么明显。
墨染听到声音后连忙回过了头,将手抚上张迟迟脖子上那块,轻声说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墨染站了起来,拿过高枕放在了张迟迟腰后,示意她躺了下去,随后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开,张夫人正捂着绿蚁的嘴巴,张父也在旁边做着噤声的动作。
在墨染踏出房门时,张父轻咳了两声,顺势往身后甩了一把袖子,朗声道:“哈哈哈,王爷,那个,嗯,夫人想来看看迟迟,所以就……”
张父对着张夫人使了使眼色,张夫人赶忙松开了捂着绿蚁的手,随即对着墨染说道:“是的,我和老爷听说迟迟她受伤了,所以想来看看她,怎么样,迟迟她伤的重不重啊?”
墨染虽然很诧异张父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不过看着这二位刚刚的行为,却是哭笑不得,墨染以拳抵唇,尴尬地笑了笑,恭敬道:“父亲,母亲,墨染早已着人请了柳大夫来诊过脉了,迟迟并无大碍。”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张夫人捏着帕子将话重复了两次,转念一想,又问道:“那刚刚怎么听你们说什么喝药啊,高烧的?”
听到这句话,张父瞬时瞪大了双眼,顿觉不好,在看了一眼墨染后,随即转过了身,腹诽着这下不就是说明刚刚他和夫人的的确确就是在门口偷听了吗。
墨染瞅了一眼张父的反应,嘴角扬起的弧度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过,看着张夫人急切的眼神,墨染说道:“柳大夫说迟迟受了惊吓,再加上迟迟之前……这才发起了高热,不过连续服了几日的药,已经好上许多了。”
之前,莫不过就是张迟迟因为墨染当众退婚,一时想不开,在数九寒冬里跳了秦淮河,虽无大碍,但是却留下了病根,所以这次才会在受了一点惊吓之后就发烧了。
独自在屋内的张迟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那么一点烫,看着这具身体这么弱,张迟迟自己也属实无语,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就那样在人前晕了过去,回来还发起了高烧,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怎么造作都不会倒下的。
“还真是千金小姐的身子,这么一点小事就不行了,哎。”自言自语后,张迟迟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在心底说道:“以前怎么样都没人关心,现在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过着日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正出神间,张父与张夫人就进了房里,看着靠坐在床榻上的张迟迟,张夫人快步走了过去,心疼地就要扶着张迟迟躺下去:“你这孩子,怎么还坐着呢,快躺下。”
张迟迟回绝了张夫人的好意,握住了张夫人的手,微笑着说道:“娘,我都躺了快三天了,再躺下去我就该长蘑菇了。”
“呸呸呸”张夫人嗔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哪里会长蘑菇啊。”
“娘,我就是打个比方嘛,你快坐下,我靠着就很舒服了。”
见张迟迟不愿躺下,张夫人也就没再强求了,坐在绿蚁端过来的凳子上,张夫人看着张迟迟颈间缠着的绷带,眼里心里满是心疼的意味:“起先你父亲说你受伤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伤的这么重,还是在脖子上,这要是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好看啊。”
张迟迟覆上母亲的双手,说道:“只是一道很细很细的伤口,不会留下疤痕的。”
“有多细啊?”
“就这么细。”张迟迟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道,就这样一番逗趣下,竟是让张夫人一下子笑出了声。
张夫人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女儿了,虽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但是又感觉哪里都没变,看着张迟迟这般没心没肺地笑着,张夫人伸手点了一下张迟迟的额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逗趣了。”
“夫人。”站在一旁的张父伸手拍了拍张夫人的肩膀,看着张迟迟微笑道:“没事就好,不过,下次你还敢不敢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一个人,张迟迟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看向旁边低下眉眼的墨染,张迟迟重新换回笑容,说道:“别说下次了,往后每一次我都不敢一个人乱跑了。”
墨染听着这话,心中如扎了跟刺般隐隐作痛,他何尝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去找温如意,而是一直陪在张迟迟身边,可能张迟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虽说无大碍,但是那天晚上也着实危险,如果不是张迟迟自己果断地踩了那刺客一下,可能真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虽说很想不管张迟迟,但是墨染清楚,他的心里一直萦绕着对张迟迟莫名的熟悉感,也正是因为这份熟悉,他很想亲近张迟迟。
在张夫人与绿蚁万分关心张迟迟,问这问那的时候,张父将墨染喊到了一旁。
张父负手站立于走廊:“有查到是什么人吗?”
墨染摇了摇头,思索着:“没有,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怎么会直接冲着迟迟来。”
“是啊,迟迟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陵城中认得迟迟的人也不多,怎么会有人特意派人来刺杀迟迟呢。”张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却仍是不知为何。
墨染:“父亲,我已让宋义去查了,应该会马上就有结果的。”
张父叹了一口气,看向墨染:“宋义稳妥,交给他办大可安心,这件事若有人问起,如实说就好,不必藏着掖着。”
“是。”
“爹。”张迟迟搀着张夫人走了出来,看着墨染与父亲在交谈着,张迟迟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张迟迟出来,墨染快步走上前,将张迟迟肩上的外披往上带了几分:“好好地怎么出来了?”
张迟迟看了一眼墨染,而后转头看向张父,说道:“爹,时候不早了,你和娘快回去吧,省的你们回去后祖父又问长问短的。”
“不必如此着急,父亲和母亲可吃过饭再回去。”墨染如此挽留着。
在墨染说完后,张迟迟没有给爹娘回话的机会,赶忙说道:“不用了,如果回去晚了,祖父会不开心的。”
墨染并没有想到张迟迟会这样快的回绝,连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尴尬间,墨染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在送走张父与张夫人后,张迟迟没有给墨染留门,就这样墨染吃了第一次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