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呢?”张迟迟抱着墨染,低低笑了一声,她也不知道墨染最近怎么就那么容易做噩梦了,而且每一次醒过来总要对她说上几句奇怪的话。
清醒过来的墨染放开了张迟迟,抓住了她的双臂,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和疑惑,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不是被别人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未等张迟迟回答过来,墨染松开了手,低下头自言自语:“我一定还是在做梦。”说着,墨染抬起了头,怔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抬手摸上了张迟迟微微被他养出了些肉的脸颊,就在张迟迟贪恋他手上温度的时候,突然,墨染下了重手捏了捏她的脸。
“唔……你干嘛呀,疼。”张迟迟疼痛不及,赶忙打下了墨染的手,而后捧着自己的脸揉了好一会儿,她都在想若是此刻去照镜子,怕是脸上会有明显的指印吧。
听到张迟迟喊疼,墨染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在梦里,看着张迟迟气恼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发顶,长舒了一口气后,放心地笑了起来。
“迟迟。”墨染带着笑意满眼温柔地看着眼前人,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张迟迟摸着自己的脸,噘嘴回道:“干嘛啊?还想捏我脸吗?”
墨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的梦里,有你。”
张迟迟停下了动作,看向他,问道:“什么梦?”
“你不必知道。”墨染看着她笑,在心底说道:“那个梦,就像曾在我的身上真实发生过一般,在那里,我真实地拥有过你,也失去了你。幸好……”幸好那只是个梦。
“咚咚咚。”墨棠在外面敲着门。
张迟迟在墨染温柔的爱意中按了按他的手,倾身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后,轻声说道:“我去开门。”
刚一开门,在张迟迟还没说句话时,墨棠就钻了进来,看到靠在床头的墨染,墨棠这才放心了起来:“五哥,你终于醒了。”
墨染偏过头看向他,“不是才几个时辰嘛。”
听到墨染这句话,墨棠瞬间瞪大了双眼,右手伸了出来,比出了三个手指,说道:“五哥,三天,你睡了整整三天,不是几个时辰!”
墨染诧异,看向一旁的张迟迟,见她也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他真的睡了整整三天。
三天,他怎么会睡上三天呢,若是睡过去了的话,那三天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呢?他明明记得他见过那个蛊人,还交过手,也去了那个破败的楼,更是见到了被绑架起来的张迟迟,到最后他和墨韵也只见到了一阵白雾,那之后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别人的飞镖传书,上面说你和嫂嫂还有四哥他们在天香楼,让我赶紧去那儿。”墨棠拿出了一直贴身保存的那张纸,将它递给了墨染。
“当我和苏恪赶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你和嫂嫂,还有四哥和……那个女人都昏倒在地。我和苏恪在那里四处查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后来我们就把你们带回来了。”
“那个什么锦婳是最先醒的,然后就是四哥和嫂嫂,只有五哥你,整整昏睡了三天,要是你今天还不醒,我就要请顾迎春顾大夫来给你扎针了。”
听墨棠说完了这些,墨染也疑惑了起来,那日,那个女子明明是要以张迟迟的命来要挟他,要他交出虎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了他们。
“顾迎春?”墨染抓住了墨棠话里的这个名字,赶忙问道:“顾大夫在这里?”
墨棠咬下了半块枣泥山药糕,唇齿不清地模糊道:“是啊,就是与柳逢春齐名的那个神医,他正好在这里休养生息,不巧就被我撞见了。然后我就请他来了我们这个客栈”好不容易将糕点吞了下去,感觉有些噎着,墨棠摸到了旁边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仰头便灌了下去。
摸了摸喉咙,稍稍感觉有些舒服了,继续道:“这会儿,顾大夫应该还在给绿蚁看病,要不就是给那个锦婳在看。”
张迟迟将墨染需要换的衣裳拿了过来,放在了床前的屏风上,说道:“这两天有顾大夫在,绿蚁的癔症好了不少,能勉强认出人了,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疯魔。”
墨染一向相信顾、柳二位的医术,“顾大夫也是大魏有名的神医,有他在,我们能少不少事。”
张迟迟点着头,她自然知道顾迎春与柳逢春的医术有多高,这二位在设计的时候就被她赋予了逆天的医术,可以说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其实在他们身上,也寄托了张迟迟的念想,上辈子她见过自己的妈妈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到最后因为没什么合适的诊治方案,就那样生着病痛苦地死去了。因此,在她设计两位医者的时候,她所想的就是要给他们最好的医术,只是没想到,现在能这样帮到自己罢了。
在墨染沐浴更衣的时间,墨棠去后厨张罗着饭菜去了,张迟迟则是回到了绿蚁的房间里。
看着眼神空洞,面色不安的绿蚁,张迟迟走到了正在搭脉的顾迎春身边,待到他把脉后,轻声说道:“顾大夫,借一步说话。”
顾迎春在绿蚁的头上施了针后退了出来,走到门前,向张迟迟躬身行礼道:“王妃。”
张迟迟连忙抬住了顾迎春的手,道:“出门在外,顾大夫不必如此。”
“虽不在金陵,但是礼节还是该有。”顾迎春不顾张迟迟的阻拦,继续行着礼。直起身后,顾迎春方说道:“王妃有什么想问的?”
张迟迟眼露担忧,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绿蚁,说道:“顾大夫,绿蚁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顾迎春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顾某人才疏学浅,这个答案顾某无法准确告知王妃。如前日诊断,绿蚁姑娘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这般,若要好起来,怕是只有忘却那段受了刺激的记忆。”
“忘了?”张迟迟不解,“如何忘?”
“这就需要另一个刺激了。”
张迟迟听着顾迎春的话,思考了一番,转过身坚定道:“不行!绿蚁已经这样了,若再强行刺激她,叫她如何承受的了。”
顾迎春点头道:“是的,绿蚁姑娘的心脑已经承受不了另一个巨大的刺激了,所以现下,我们只有保守医治方是最好的。”
“那便保守医治吧,如此,就要多麻烦顾大夫了。”
看着顾迎春下楼去熬药,张迟迟走到了绿蚁的身旁,坐在了床边:“绿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绿蚁听这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见她缓缓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张迟迟,嘴里慢慢蹦出了几个字:“你……是小姐……”
虽是等了好一会儿,但总算是听绿蚁回答对了,张迟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看着绿蚁已瘦削了不少的脸,她心里还是万般心疼的,“绿蚁啊,等你好了,小姐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吗,嗯?”
绿蚁看着笑着的张迟迟,心里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这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她很想靠近张迟迟,可是她又不敢越过心里的那道心防,她害怕见到心门之外的那个“怪物”。
见绿蚁只看着自己并不作答,张迟迟低下了头,正欲放弃之时,却听到幽幽传来的两声。
“好。”
一整日的时间里,墨染与墨韵、张柏南查出了知府杨文清家满门被灭的事情真相,为了印证这个真相,他们几人赶去了杨文清家,自然,闲不下来的墨棠也跟了去。
为了张迟迟的安全,墨染将苏恪留了下来,在绿蚁的房间里,苏恪坐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人潮,而张迟迟则是坐在绿蚁身旁,与她慢慢说着话,想让她慢慢忘记之前的刺激,从而恢复成原来的小绿蚁。
日暮。
张迟迟关了所有的窗子,只叫绿蚁不看见那鲜红的晚霞。
吃过饭和喝过顾大夫的汤药之后,绿蚁躺了下来,张迟迟让苏恪回去休息了,自己则是留在了房里,陪着绿蚁直到她睡下。看着绿蚁的呼吸渐渐绵长了起来,张迟迟起身按了按酸疼的肩颈,捶了捶快要断掉的腰,为绿蚁掖好被子后,她没有灭掉房间里的烛火,转身便出了房间。
这个时间,墨染也才刚刚回来,二人在楼梯口打了个照面,一个在外忙碌到现在,一个在这里忧心不安着到现在,看着彼此,他们早已心疼上了对方。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沉重的呼吸声也变得轻缓了起来。
张迟迟躺在床上,用余光看着把玩她头发的墨染,说道:“墨染,你说绿蚁究竟是遇见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墨染看着她如洁白画布般的身上起着的那些嫣红,放下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正对着眼前人,他轻声说道:“别担心,有你在,她会好起来的。不过……”墨染伸手点了一下张迟迟的额头,道:“以后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提第三人了,我会吃醋的。”
看着他坏笑的样子,张迟迟面上未落下的红晕又起了几分,不等答着,她便翻了个身,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小声地“嗯”了一下之后便架不住眼皮的沉重,快速地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睡在墨染怀里的张迟迟愈发不安生了起来,在睡梦中,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手上的麻痛,还有那一声声不知来自何方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