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宫

拗不过谢宜,云信淡声道:“也罢,小主日后总归是要入宫的,知道这些也无坏处,只是小主还需牢记,今天过后,您只当从未听过这话。”
见云信态度慎重,谢宜便如同书中那般,肃然颔首。
“云锦夫人是陛下尚在潜邸时的侧福晋,也是入府最早的一位。只是如今很少有人知道,陛下曾跟另外一位女子两情相悦,只是碍于种种缘由,那女子另嫁他人,陛下心灰意冷之际却突然娶了云锦夫人为侧福晋,入府后百般宠爱。”
“只是一朝登基,所有人都以为陛下会册封云锦夫人为后,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至今都是后位空悬。”云信饮一口香茶,继续道:“但云锦夫人的确圣宠不衰,只是迟迟不得晋封,心中生疑,遂私下调查了一番,这才得知一个事实。”
“陛下宠她爱她,无非是因为她与故人相貌肖似。”
“云锦夫人出身文人世家,素来最是清高,她这番自觉耻辱太过,一气之下悬梁自尽。可这后宫之中嫔妃自戕乃是大罪,陛下得知后震怒,只允云锦夫人以嫔礼下葬,不得入皇陵,其余云锦夫人在朝围观的族人也因陛下责罚,流放、贬官、处死者不计其数。”
……
怔怔听完,谢宜手指抚上脸颊:“嬷嬷方才说想起云锦夫人,可是我这张脸也肖似那位故人的缘故。”
云信道:“那女人容貌清越卓绝,饶是奴婢不喜,也不得不说一句实话,她的确是有叫男人倾心的资本。小主虽五官和那人略有相似,可气质却天差地别,您更像是外头盛放的牡丹。”
“只是陛下对那人心结难解,小主有比样貌,是好是坏尚未可知,”云信犹豫片刻,终还是道:“不瞒小主,奴婢原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若小主入宫后遇着了同样的事情,太后宽宏心慈,必定会助您一二。”
“可我只能是谢宜,做不得旁人替身。”谢宜坚定道,云信见她如此,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跟谁装大尾巴狼呢,谢宜冷笑:若说太后心慈,那这崇仁帝整个后宫都没有坏人了。
崇仁帝生母早逝,如今的太后除了他这个养子,膝下还育有一子,行十三,只是生来便痴傻,先帝也从未在他身上动过储君的念头,崇仁帝登基后便将这个十三弟封了个闲散王爷。
太后心中始终对陛下心存忌惮,为此才特意安排了一见钟情的戏码,为的就是用女人绑住崇仁帝手脚。
事实证明,崇仁帝的确吃这一套。
除了这一桩事情外,云信便再没有其他出格的举措,还会时常与谢宜说起宫中事情。
如今崇仁帝后宫高位嫔妃稀缺,掌六宫事的除了太后,还有两位宫嫔。
其中身份略高些的是从一品淑妃柳姝华出身高贵,但自幼便得心疾,入宫后也只深居简出,极少掺和六宫之事,唯一值得提及的便是她养着陛下登基后生的第一位公主。
另一位则是正二品瑾荣夫人叶昭岚,出身算不得高贵,但族中子弟身负军功者甚多,是崇仁帝登基前便开始培养的势力。加之的确生的美艳动人,性子也是惯会撒娇弄痴,崇仁帝一月倒有四五天是在她那儿过的。
往下不过是婕妤、嫔位、贵人之流,虽也有颇为宠爱的,但到底位分低,又没有孩子傍身,云信自然不会过多提及。
谢宜记得这次选秀后宫中便有低位嫔妃怀孕之事,也是由此,崇仁帝的后宫开始被搅和成了一摊烂泥。
选秀共三日,最后一日散场时难得落了些雨,只是这夏日里的小雨实在解不得暑热,反倒叫人越发的焦躁起来。
云信前几日便接了旨意回宫伺候太后,谢宜乐的轻松,成日待在房间里研究吃食、香料之类的玩意儿。
……
芳华殿里,叶昭岚穿着单薄的襦裙,外头罩着轻纱,刚沐浴完的长发松松挽起落在肩上,崇仁帝打眼一瞧,就看颗颗圆润的水珠顺着白腻的肌肤滑进衣裳里。
“陛下,到了臣妾殿里还要看这些劳什子书么?”叶昭岚吐气如兰:“您都累了一日了,不若早些歇息?”
“不急。倒是你、淑妃与母后,今日才是忙的不可开交吧。”崇仁帝靠在塌上,慵懒一笑,勾人的凤眼朝叶昭岚一撇,瞬时叫叶昭岚心里漏跳一拍,娇声缠绵:“陛下……”
春情渐浓的好时候,崇仁帝开口道:“朕钦点的那几家秀女,你们可商量好了位分?尤其谢御史是肱股之臣,他家女儿入宫,位分倒不至给的太低。”
“陛下怎么偏偏提及新人,这不是戳臣妾的心么。”叶昭岚小嘴微撅:“谢御史家的姑娘没出阁时候就是有名的美人胚子,臣妾久居深宫都曾听闻大名,陛下可是有福了。”
“十五六岁的姑娘罢了,还没长成,又能如何美艳?”崇仁帝不以为意,他起身从桌前离开:“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今日着实辛苦,先歇息了罢。”
“陛下!”
叶昭岚气的想咬帕子,这一月陛下借着选秀的由头便是踏足后宫也不肯过夜,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黄嗣!
消息传到寿康宫去,太后挑着烛芯,漫不经心道:“陛下真这么说?看来倒的确是看重那丫头。”
“左右是个没长成的姑娘,动摇不了陛下心里的地位,您只管放心。”云茹道:“只是您之前想着打压这丫头心性,只想给个美人,如今陛下特意提了,您看?”
“听云信的话说这丫头也是清高聪慧的,陛下既然想抬举,哀家也不做那等恶人。”太后缓声道:“就给她这批秀女里最高的位分入宫,也好叫陛下看看,他有没有能力抬举人!”
云茹福身道:“奴婢遵旨。”
册封的旨意猝不及防,谢宜接了旨还有些恍然,崇仁帝怎么会封了她这样一个位分。
正四品容华,赐封号玉。
“玉容华,您可是这批小主里入宫位分最高的,便是陛下也看重您,特意嘱咐了要给您一宫主位呢。”贴身伺候崇仁帝的白公公满脸堆笑,甚是讨喜。
“蒙陛下抬爱,嫔妾喜不自胜。”谢宜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微笑。
身侧的绿枝忙拿了碎银塞给白公公:“公公话儿说得好,这天热,这点心意便请公公吃水果!另外咱们府里刚做了新的冰碗,还请公公千万尝些再走!”
“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公公含笑打了个千。
日渐黄昏,养心殿洒扫的侍女远远瞧见白盛回来,忙道:“请白公公安。”
白盛微一颔首,进了书房伺候。
“叫你传个旨意罢了,竟待了一下午,看来谢家人待你不错。”崇仁帝头也不抬道,白盛忙跪下:“皇上赎罪。只是容华小主瞧奴才大太阳下来回跑,怕奴才受了暑热耽误伺候皇上,这才叫身边的侍女招待奴才吃了冰碗。”
“宫里的冰碗缺你的了?”崇仁帝长眉一挑,就听白盛道:“这容华的手艺可不是咱们御厨能比的,待小主入宫后陛下必然是有口福了。”
见白盛这样神神秘秘,崇仁帝笑骂道:“怕是这冰碗偷了你的魂去,竟叫你这刁钻奴才替她说起好话,当真是胆大包天!”
白盛打小伺候崇仁帝,自然晓得眼前的帝王并未动怒,遂笑道:“奴才不过实话实话,待小主入宫,便也只得皇上尝小主的手艺了。”
谢宜是首批入宫的秀女,谢夫人早张罗着收拾了满满几个箱笼的衣裳首饰与钱财,几乎是要把谢家的资产都塞进那小小的一方箱子中。
“往后除了除夕的阖宫家宴,便是只有你怀有身孕,娘才能进宫探视。”谢夫人百般叮嘱道:“记着,谢家不要你争宠。你爹也不是蠢笨的,这站的高便要身正,谢家为了你,也绝不会行差踏错。”
“娘,树大招风。如今陛下登基不过几年,虽权势稳固,可朝中毕竟仍有需打压的势力,父亲位高权重,正是陛下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谢宜记着书中变化,轻声道:“真到了朝堂尽在陛下一手掌握的时候,爹无论如何,都得急流勇退。”
拉住谢宜,谢夫人又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才念念不舍的松了手,看着谢宜远去。
马车颠簸,谢宜阖上双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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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入宫初时,谢宜不过是个美人,即便家室再好也没博得太多关注。
如今却不同,正四品荣华身份不高不低,若有了宠爱,即刻便能做了三品的正经娘娘。便是无宠,这赐了封号的荣华也可比肩无封号的从三品婕妤。
高位嫔妃稀缺,如今乍然空降一个没资历没孩子的主子,莫说品阶更高的,便是后宫中熬资历的低位妃嫔也不会服气,说不准,一个接一个的等着在背后看她笑话。
若要平安活到结局,她入宫以后,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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