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解惑

“那天晚上同今晚一般乌云蔽月,狂风阵阵。设在玉湖岸边的祭坛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听到这里,小朱和宋天成对视一眼,他们听到了窗外的呼呼风声,但事实上上船的时候根本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是夏季来临时特有的闷热。这只能说明主导这一切的人怕不是想重现一次。
故事继续讲着。声音变得凄婉,似乎并不是讲给旁人听,而只是讲给三喜自己听。
做法的道士命人杀了七百只鸡,用鸡血围玉湖画了一个圈。使白龙进出不得。又拿来了刘烟儿的衣物披在稻草人身上,施法做成了刘烟儿的替身。
原来道士在进入玉湖镇之后就探清了刘烟儿与七郎的关系。
毕竟那奇异的香膏内行人一闻就知道不是凡物,香膏混合了龙涎香和海外仙山上的一种奇葩——明零花的香味。
刘烟儿喜欢那香膏,所以心情好的时候给内腕处擦上一点。正巧张老板给那道士在玉景楼设宴,唤来刘烟儿为他们抚琴。就这么无巧不成书地给那妖道闻到。
妖道专门设了局使七郎在与刘烟儿幽会时被撞破,抓住七郎。七郎只是白龙的一个化身,真身在湖底,妖道认为摊牌过早只会打草惊蛇,所以只命人一直给关在柴房的七郎喝一种符水,这种符水在他念咒的时候才会显灵。
只是刘烟儿和七郎并不知晓妖道的阴谋,两人当时都沉浸在苦恼对方的心意而无法自拔。
以至于刘烟儿放走七郎以及这么顺利逃出玉景楼,也未曾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力。
总之现在一切都迟了,道士拿暗地里替换好的香膏还有衣物来迷惑白龙,借假人之口,告诉白龙其实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妖道伙同刘烟儿骗他的,哪来的什么海誓山盟,至死不渝,都不及在湖底建起闻香阁赚个盆满钵满来得实在。
白龙心智大乱,道士见势赶忙念起了咒语。
“痛,好痛。”
湖面闪现出白龙的身影,巨大的尾巴疏忽一下拍在岸边,又迅速消失在水里。他想飞起来离开玉湖,但因为鸡血布成的阵网使得他动弹不得。
事到如今,他最恨的不是打他主意的妖道,而是隔岸观火的那个女人,为何当初笑得灿烂的人现如今见他如此痛苦却仍是冷面相对?凡人的爱情都是用嘴说说,用笔写写,拿来骗人的吗?
愤怒的白龙不断向上冲击着阵法,每次冲击阵法都会闪现数道红光。
道士有些支撑不住,头上直冒冷汗,他没想到这条刚成年的龙法力可以这么深厚,早知道多给他灌些符水来烧他的五脏六腑就好了。
玉湖出现这么多异象,站在桥上看不大真切的刘烟儿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有邪物作祟吗?捏紧包袱的绑带,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玉湖的桥面开始在大浪的冲击下出现裂缝。
她也在挣扎着要不要离开桥上,只是午夜还未过,不站在桥上,她的七郎怎么能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呢?站在这边的桥头,他要是在另一边的桥头怎么办,天这么黑,不想错过。
死心眼的刘烟儿就这样一直站在半里长的大桥上,任凭风吹浪打将她变得凌乱不堪。害怕大桥会塌,就闭上眼睛在心里回忆她与七郎的点点滴滴,忆到情深蜜意处,她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是啊,曾经的情是那么真,意是那么切,在路边采到的小黄花也想同对方一起分享。以前都从未爽约,从未拿谎话骗过自己的七郎一定会来赴约,一定。
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是看到一条白色的巨物向桥这边猛冲过来,刘烟儿的惊呼声淹没在石桥垮塌的轰隆声中,白龙把桥撞倒了,断裂的石块沉入水底,连带着曾站在桥上的她。她落入漆黑一片的湖中,咽气的最后一刻仍然想着,不见不散。
白龙撞毁了定情时的石桥,心里的一时痛快又转化为懊悔。他的头在妖道的经咒下阵阵作痛,正想潜入湖底暂避,岸上的道士向他喊话。
“白龙,你知道你刚才撞倒了什么吗?”
“一座石桥罢了。”
白龙的声音在凡人耳中就像从远处传来的雷鸣声,在颇有修为的妖道耳中与寻常人说话无异。
“这真的只是一座石桥吗?恐怕你这头蠢龙还不知道这桥是用来聚风水的,这桥一塌,此处风水已破,你的庇佑就没了,哈哈哈,本来还想着如何引导你去毁那桥呢,结果自己先动手了。”
“你这道人真是狡猾!我身上有什么你可贪图的吗?为何要来与我纠缠?!”
白龙有些急躁不安,他现在身上的力量流失得飞快,看来那道人所言非虚。
“我贪图你的全身上下!我不会杀死你的,我只会封印你的力量,把你镇压在湖底,为我试建的水下龙宫做依托。”
“凡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呼吸!”
“所以才想借你的避水珠一用,你不是之前还想把它赠给刘烟儿,好让她陪你在湖底生活吗?哦,对了,”妖道眼珠一转,假模假样地装出一副悲恸的样子,“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你的烟儿姑娘已经随断桥沉入湖底了。现在你想给她也接不了了,所以还是乖乖借给贫道好了,让你少受些折磨。”
“怎么可能,烟儿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白龙激动地向岸边冲过去,不出意料地被挡了回来。
“哦,是吗?”道士揭下稻草人身上的衣物,又将香膏投入湖中,“现在你还觉得这个稻草人是刘烟儿吗?都说龙的眼力不好,夜间更是差得厉害,主要凭气味辨别,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一开始想送她香膏的原因吧。”
“轰隆隆——”龙吟不绝,白龙听了道士的话后痛苦地在水里翻腾着身体。
“刘烟儿可真是个痴心的好姑娘,即使知道自己快要落水了还是一直在桥上等着你呢,不过可惜的是,她至死也不知道她的七郎其实是条龙吧。”
妖道一直用言语刺激着白龙,一边又加紧念起了符咒。
见白龙渐渐失去力气无法动弹,他飞到巨大的龙头上取下了避水珠。
“之后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道士封印了白龙,在他的身体上建起了龙宫,也就是闻香阁,各位请坐好,今天的花船就是要下到湖底闻香阁的。”三喜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紧接着乱入漩涡之后人都在天旋地转,反观船上的用具摆饰安若磐石,应该都是已经焊牢的。
花船神奇之处在于并未进水,几个眨眼的瞬间,花船就平稳地停在了湖底。
“三位,请下船吧。”三喜听着其他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开口对小朱他们讲。
“今天要开眼界了,贫道先走一步。”老道士疯疯癫癫地推开他们,自己先跑了下去。
小朱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无法自拔,这刘烟儿也太惨了,没等到七郎来接她不说,还间接被他害死。自己是没她那般执着去等待一个人的,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没体会过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吧。
宋天成看她站在那里发呆,关心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该下船了。
两人走出船舱时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惊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闻香阁装修的有多好呢?柱子上镶满了夜明珠,微微照亮周围的景色,可以看到闻香阁下盘卧着的白色巨龙。
走进闻香阁,果然又是一片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景象。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来继续他们的荒淫无度。
宋天成扭头又走了出去,看看小朱,又看看站在门前不动的三喜,“姑娘,你带我们来此处到底有何用意?你也知道我们也不是喜好喝花酒的人,有什么事请尽快说明,不要再打哑谜了。”
“我不仅知道你们的魂魄错了位,我还知道你们之间有一段姻缘,小朱,宋天成,我需要你们帮我解除封印,我要复仇。”三喜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你是白龙?!”
这样一切就解释通了,附在三喜身上的不是女鬼而是白龙,所以才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出现时也总带有种奇特的香味,香膏怕是最后又回到了白龙身上。
宋天成握紧小朱的手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三喜,心想怎样离开这里。
“要离开这里,两个钟头后才可以。闻香阁虽可避水,但是仍然需要隔段时间换一次气,所以两个钟头后你们可以再次坐上船返回湖面。”仿佛知道二人在想什么,三喜提前解释了一番。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帮了你我们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宋天成再次犀利地提出问题。
“妖道给我的封印是生死劫不灭印,你们二人正好一阴一阳,且又阴阳颠倒,合你们二人之力,定可以搬开压在我身上的阴阳石,解除我的封印。这不会对你们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作为谢礼,我可以把避水珠送给你们。”
听完白龙这番话,小朱动了心,“他只是因为人的贪欲而被压在水底这么长时间,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想帮他。你呢?”
“随你吧。喂,白龙,阴阳石在哪里?”
“你们且随我来。”
三喜领着他们走了半刻钟,到了闻香阁的背后,这里昏暗到几乎看不清站对面的是人是鬼。这种环境下反而帮助他们看清楚了向上三米处压在龙身上的阴阳石,它发着淡淡的红光。
向白龙确认之后,小朱和宋天成一起爬上了龙身。
“一、二、三!”两人同时抬起阴阳石的瞬间,龙身动了动,等他们还没准备好跳下去时,白龙已经腾空而起,把二人摔了个狗啃泥。
“一利用完就丢,白龙你个臭流氓。”小朱忿忿不平地仰天大骂。
一旁的三喜也早已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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