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们先聊着,我去趟茅房,肚子闹腾的不行。”宋天成捂着肚子疾步离开了房间。
小朱看了一眼他急匆匆的背影,叹了口气,又将木匣递回三喜的手中。
“三喜姑娘,你可以找别人,为何非我们不可呢?”
三喜于是将以前如何托人带信到了无音讯到被骗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小朱听,讲到后面就忍不住掩面而泣。
正当小朱犹豫不决的时候,宋天成开门进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还是这里香喷喷的。厕所熏到我眼睛都快流泪了。”
小朱一听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宋天成跟前,紧张地问他:“你的鼻子没毛病了?能闻到气味了?”
“当然能了,前两天有点鼻塞才闻不到,我没和你说吗?”他用手使劲揉揉鼻头,鼻翼翕动。
“当然没有。”小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回过身就对三喜说,“你的信我们送。”
三喜一听这话自然是高兴激动,只留宋天成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头雾水,“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嗯?”
小木匣最后还是被递在了小朱的手里。三喜同她讲,这几年也没攒下多少,里面的宝贝权当是二人的辛苦费,另给姐姐捎一小包碎银,还请连信一同转交。
告别了三喜,骑上他们的毛驴,二人开始朝着怀姑县赶路。
路上的时候宋天成非要看一眼三喜给的宝贝是什么,小朱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拿出木匣一看,是一块儿红色软绸包裹着的小金牌,上面赫然刻着“静王”两个字,看来静王是个风流种啊,居然还流连过玉景楼这种地方,怪不得三喜说,有了匣中的宝物,可救一条性命。
“这三喜可真精明。她知道像静王这种大人物不会在意她这种底层的人,拿在自己手里用不出去,因为会败坏王爷的名声,反而死得更快。送了自己的亲人,就算拿出去别人也会盘问清楚金牌的来历。倒不如送出去眼不见为净。”
听宋天成一下子分析得这么清楚,小朱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这是傻,是没经历过人心的恶。哼!”
互相生着闷气,谁也说服不了谁。沉默着到了怀姑县的狭流镇,先去问了三喜的姑姑知不知道三喜的姐姐现在住在哪里。
这位姑姑听到三喜的名字就吓得后退了一步,问他们三喜离开那么久了,现如今为何还要托人回来打听他们的消息。
“三喜在玉景楼为妓,任人打骂还得强颜欢笑,难道你这个姑姑不清楚吗?”小朱厉声反问。
“她,她是我亲手卖出去的,我自然是清楚的。我这不是怕三喜她恨我吗?他父母死得早,留下胡月和三喜他们姐俩,三喜当时才两岁,是胡月嫌她累赘,送给我抚养的。我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把她卖给别人我也心里难受,但是我的傻儿子要娶媳妇,我没钱,只能——”姑姑越说越小声。
看着眼前这个满头花白,牙豁脸皱的老太婆,小朱也不忍心为难她,问清楚三喜的姐姐的具体住址后便离开了。
三喜应该是对抚养她长大的姑姑心冷了,所以把最后的亲情寄托了久未谋面的姐姐胡月身上吧。
姑姑说胡月过得很滋润,双亲去世后穷了一两年,之后突然暴富,估计是隐藏了家里留下的遗产,不想分给三喜。
这胡月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离开狭流镇,一路打问着,来到了县城的朱府。
“呦呵,碰上亲戚了吗?”宋天成打趣道。
小朱哈哈,接了话茬,“那可能有好酒好菜招待了。”
上前敲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
有路人走过,告诉二人,别敲了,这家就剩一个老家丁守府,估计是昨晚又喝多了,还没睡醒吧。
“为什么没人呢?朱夫人呢?我们专程来找她的。”
朱夫人也就是胡月,嫁给朱友金这个商人之后,原来还每年去看一两次三喜,后头就根本不往来了。
三喜觉得肯定是朱友金不想让她姐姐同她这种穷亲戚往来,毕竟她在玉景楼见过听过太多这种势利眼的事。
“这我哪清楚,只知道是拉着儿子去求医了。”
“这么大宅子只有一个仆人守着?其他人全跟去了?”宋天成皱着眉问道。
“朱家这两年不行了,变买了不少家产,也遣散了大部分在他俩长期做工的。如今只剩下这个空壳子喽。”
路人感叹着走开了。
“那现在怎么办?等老仆人醒了,把信和银子给他,我们走人?”宋天成看着小朱,想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毕竟他说了也不顶数。
“先等等吧,打听打听这胡月到底是个什么人。”摸摸袖兜里的信,小朱谨慎地决定。
她其实搞不大清楚明明三喜知道她姐姐嫁了个有钱人,为什么还要往回送银子?这胡月可是明知她被姑姑卖了也没什么表示的人啊。
难道这朱友金对她姐姐很不好,所以三喜想接济接济这个命苦的人?
两个人也不打算干等着,去了一家附近的酒楼先吃午饭,宋天成结账。
现在的饭是越吃越心安理得了,左手白馍,右手夹肉,那叫一个吃得眉飞色舞,不亦乐乎。毕竟这有可能是她心底最大的未了心愿。
反观宋天成,纤纤玉指有气无力地拿着筷子,这里翻翻,那里拣拣,一顿吃完,连小半碗饭量也不够。
宋天成的表姐李沉瑶本来是肤若凝脂,手指展开关节处都有小窝窝的白富美,宋天成几天折腾下来,都瘦的有点脱相了。
“嘿嘿,看我现在把你的身体养的多好,吃嘛嘛香,倍儿精神。”小朱擦擦嘴,向他夸耀。
“呵呵,谢谢你呐,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我就更开心了。”
两个人贫嘴,却被另一桌的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看去。他听了个大概,虽然有些地方没太搞懂他们到底在讲什么,不过他知道了二人是来这里找朱府的朱夫人。
跟着二人进了一个胡同,紧接着人影一闪,人就不见了,他赶忙跑上去一看,被躲在两边的小朱和宋天成打了个措手不及。
“诶呦,二位大爷,别打了,疼,疼,疼——”
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小朱和宋天成本意只为示警,看他哭天喊地的就停了手,不忍心再打了。
“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宋天成粗声粗气地问道。
“小人家住西门,名章丘,同那朱家公子朱得文是同窗好友,听到二位大人在讲朱家的事,就心想看能不能帮上忙。都是一场误会,误会。”章丘捂着眼睛讪笑。
“那你说说,这朱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啊?那朱公子又得了什么病?”
“朱家摊上了朱得文这种败家子,自然是撑不住多久,毕竟朱家也就是前几十年富起来的,家底比不上真正的大户人家。”章丘拍拍身上的土,做出邀请的手势,“二位,请移步,这朱家烂事太多,一下子也讲不完。”
小朱不相信他真这么好心,专门前来送情报。不过应该也就是图点银子吧。这样想着的小朱随章丘拐到一处小院。
点了香炉,章丘娓娓道来朱家的故事。
当初人人都羡慕朱友金娶了个有钱媳妇,长得也美。哪知嫁入朱家门后与那朱家的老太太不对付,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刚开始朱友金还向着新媳妇说话,后来干脆不去管了,一有空跑去喝花酒,也不回家。
大家都知道那胡月不是善茬,为了独吞父母的财产,把自己两岁的妹妹送到乡下不说,眼瞅着狠心姑姑要把亲妹妹卖了,也没从牙缝里漏出一颗子儿。
这下胡月的名声就更不好了。可她哪会去管那些虚的,倒也是爱享受的主儿,生下儿子不教养,自己整天就顾着逛街买首饰。跟前专门伺候她的人也要七八个呢。
就这样,耗死老太太后,她儿子朱得文也长大了。
朱得文这人年少轻狂,闯下了不少祸事,搞得朱府家宅不宁,赔了不少银子。人们都说这是来讨债的。胡月每天除了用藤条抽朱得文,就是在哭自己的命不好,谁也不向着她。
小时候不管教,长大了已经长歪了,哪能那么轻易可以掰回去呢。
“这不,朱得文又染上了大黑膏。”
“什么是大黑膏?”小朱疑惑地问。
“就是咱们现在闻的呀。”章丘漏出大黄牙,面目扭曲地冲二人笑笑,随后享受地深吸了一口。
“不好,这烟有毒!”小朱赶紧捂住口鼻,扭头冲一旁已经飘飘欲仙的宋天成喊道。
怪不得刚才吸这香烟时脑袋一阵一阵犯晕呢,还以为是吃多了难受,估计这大黑膏应该和鸦片差不多,都是让人上瘾的,这个章丘到底想干嘛呢?!
看着章丘在那里手舞足蹈,宋天成和小朱反而相继眼白一翻,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被反绑在一个杂物间。
“靠!又被人骗了!”小朱忍不住爆粗,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来表示自己的愤愤不平。
“小朱,我刚才做了一个挺美的梦,本来想着醒了告诉你,结果一睁眼就什么都忘了,光记着那梦挺美了。”宋天成还在那里傻乐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