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问出口后,从山洞外忽地就刮来一阵妖风,吓得众人皆汗毛直竖,齐齐屏息看向洞口,以为山神要现身了。
“咚咚、咚咚……”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中放大。
等了约十几个呼吸,啥动静也没有。众人皆呼了口气,看来只是恰巧有风吹进来了。
“山神的容貌不是我等能非议的,还是等来了之后你自己看吧。”钟流如此说道,小朱心里就觉得这个山神肯定长的不怎么样。
钟流为了到时候不那么被动,决定先布置一些幻术的陷阱。
小朱心里乐开了花,果然这个人还是会些不同常人的异术的。主动举手要给钟流打下手,看看钟枝瘦弱的身板,再看看小朱高挑身姿,宽厚肩膀。只能同意了小朱的提议。
小朱早该想到这是个力气活的,只是被优胜者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在搬了无数次石桌石凳后,腰也直不起来了,胳膊也酸到抬不起来了,背上的衣服像浸了水,紧贴到皮肤上,让她难受不已。
至于她得到什么了呢?一头雾水。
钟流这里撒撒东西,那里埋些纸人。他不解释,就算小朱瞪大了眼睛,一样不落地把钟流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她也不会理解到底在干嘛,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反观宋天成,干脆躺在床上补觉去了,钟叆和钟宁就在床沿上坐着手牵着手,相对无言,嬷嬷在边上服侍着钟叆。
我是脑子抽筋了吗?讨这么一份活干,呆着不舒服吗?小朱在心里骂着自己。她没发现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自找麻烦了。
另一边,离桉城十几里的蒙山正在打得火热。
一阵厮杀过后,死伤遍地,呻吟不断,流的血把身下的土地染得黑红。
众多身穿盔甲的将士手持火把围在一个剑眉星目,头戴银色头盔,身挂猩红披风的男人旁边。
“报——”一阵高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小个子士兵跑来跪在他面前,“禀告静王,蒙山悍匪基本已被剿灭,为首的三人已被斩杀。”
“有余孽逃出吗?”静王左手按在剑柄上,开口问道。
“禀告静王,王楚带了三十余人从西面的小路突围逃走了。”
“王楚,那个怂包吗?哼,不成气候。不过,不宜多留后患。凌致,你带五十人,轻装便衣,尽快追上他们,当地正法。”
“遵命。”站在静王身边的凌致垂手领命。
凌致的身形中等,动作起来却是异常的灵巧,率了五十部下,便向西面追去。
“清点一下伤亡,搬军回城。”如此交代下去之后,静王就回到了临时搭的帐篷里闭目养神去了。
一阵风袭来,将帘门翻起又落下。
“凌雀,王妃那边怎样了?”静王开口问道。
原来那阵风是凌雀带起的,此时一身红衣的她正立于静王的躺椅后方。
听到这样问,凌雀心中一紧,赶紧绕到静王面前,单膝下跪,向静王请罪。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在怀姑县的时候跟丢二人。”
“以你的身手,不应该呀。她二人可不会武功,又怎么觉察到你的。”
“属下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那人叫傅恭,身手好得很,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名号的。那人看王妃的时候,眼神很是暧昧。”凌雀说的是实话,却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你这个人可真是精怪,难道不是因为你先找的麻烦吗?”
静王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他的气势将凌雀笼罩于其下,大气不敢出。
“王,王爷,您都知道了?”凌雀怯怯地抬头,本想辩解一二,可对上他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之后,瞬间就萎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去找王妃的麻烦,请王爷责罚。”
“自掌三十下。”
话音一落,凌雀双膝跪地,响亮的巴掌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在狭小的帐篷里,没有一丝迟疑。
掌完之后,帐篷里恢复了寂静。凌雀的脸上也红肿起来。
“王妃虽与我二心,但是规矩不能废,她是我内人一日,你便得恭敬一日。说吧,怎么把她二人跟丢的。”静王爷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等着凌雀的解释,双眸低垂,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凌雀便一五一十地将她的遭遇告诉了静王。原来那日凌雀本来在二人离城时想继续跟下去,还没出城,就被傅恭带着官兵拦下,说是要让她配合官府回去调查三喜的事情。凌雀明知傅恭是有意刁难,却也无可奈何。在牢里住了一日再追时,早已不见二人的身影。
“哼,这个傅恭真是多情,本王的女人也想染指,简直是嫌命长。”静王单手支颐,颇有兴味地思索着什么。
“王爷您既然也派了人监视王妃,难道不知道他二人到了何处吗?”凌雀试探着问道。
“我的人在白云山附近也跟丢了,据说是鬼打墙,你信吗?”
“说起这个,王爷你没听过王妃他们在玉湖镇的遭遇吗?”
“不就是两人去了几趟玉景楼吗?”王爷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我听三喜说,他们二人在玉湖底下有奇遇,还得了避水珠。”
“什么怪力乱神,本王才不相信。好了,你退下吧,继续去追查二人的下落,本王要在三天之内得到二人的消息。”静王起身袖袍一振,背过身准备躺下歇息。
“遵命。”凌雀应声之后,一阵风过,那袭红衣已在帐篷里不见踪影。
帐篷外,依旧一片鼎沸,人声哀嚎。这次剿匪,费了他的不少气力。桉城这一带,一向民风彪悍,杀人越货之事屡见不鲜,有人还敢割了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县衙门口来耀武扬威。剿匪是获得大胜,只不过,如何让朝廷得到民心才是安邦的重中之重。
说回白云山,小朱帮钟流布下幻术,只等山神来。钟流说,这个幻术可以帮助他们隐身,山神只会看到坐在床上的钟叆,而不会看到坐在阵中的他们。
为了让已经睡成死猪的宋天成下床,小朱先是挠痒痒,后使捏鼻孔,都没办法让他醒来,只好吭哧吭哧搬了半天,把他搬到阵中。
“三叔,我紧张得肚子痛,可不可以让钟宁陪我去一趟山洞外解手。”钟叆起身对钟流说道,她的脸色在珠光的映照下一片惨白,嘴唇尤其毫无血色,汗水打湿碎发,显得楚楚可怜。
钟流本严阵以待,有心拒绝。可是很少有人能狠心美人的请求,没等钟流松口,小朱就一脸不忍心地说:“快去吧,别伤了身体。”
末了,还不忘扭头对钟流说:“你说对吧,钟大哥。”
钟流嘴角僵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说?一向憨厚的钟流也不禁暗自腹诽。
钟叆见到钟流也点头默许了,拉起钟宁的手飞快地向山洞外走去。
对不起了,三叔、哥哥、嬷嬷,还有小朱。
钟叆紧咬下唇,出了洞口就一声不吭拉着钟宁直向山下奔去。
“小叆,小叆,你在做什么?我们要逃吗?”钟宁急忙站停,质问钟叆。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止,清冷的月光洒在雪上,让周围明亮了不少。
“我们走了,你三叔还有你哥哥怎么办?更重要的是,全村的人怎么办?山神如果发怒,遭殃的可是全村三百多口的人。”
钟宁想挣脱钟叆的手,把她叫停。可是钟叆的手劲出奇的大,死死地攥着钟宁的手不放。
“钟宁,跟我走吧。我只要你平安喜乐,我只想和你一起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渡过一生。”钟叆沙哑的嗓音响起,像是魔咒一样平息了钟宁焦躁的心。
“可是村里还有我的小妹妹,不能没人照顾她。”钟宁如叹息般轻轻说着,眼睛里的泪光闪动。
“嬷嬷会照顾她的。今晚大家都会平安度过,除了早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人。”钟叆一只手牵住她,一只手擦向她的眼角,柔声说道。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钟宁拉住钟叆的手,“你早就知道选择新娘的规则,你知道你和我其中的一个人会被选上,对不对?”
“你为什么这么说?”钟叆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呆立了几秒,将手抽出。
“因为三叔说,本来就应该是我和你中的一个,因为出生的时间相近。你的术不在三叔之下,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布了这个局,为的是脱身。”钟宁用手抚摸钟叆的脸颊,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出她的猜想,“而代价就是小朱的命。”
其实从钟叆拉她教编鹭鸶开始,她就有所怀疑。因为她很清楚钟叆向来不是热情的人,不可能对于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表现得那么亲热。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有所求。
钟宁不想牺牲一个陌生人的命,所以她还是决定回去,顶替小朱做新娘。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打算自己做山神的新娘,只要钟叆可以开心地活下去就好。
钟叆不同意,“我布置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你和我可以永远地离开这里,至于你口中的小朱,她不过是借了别人身体的女鬼罢了,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怜和无辜。我费那么多眼泪和精力骗她一起上山,可不是为了让你去解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