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叶晚秋还在想孙清怡的这句话,她知道孙清怡与她是不同的人,但她没想到孙清怡竟然这么上了心,她不知自己是哪里让她看出来了特别。
“听朝暮说,孙清怡刚刚找了你。”叶从文跟他们一同回府,边走边顺便问她。
“嗯,她说谢谢我。”
“没说其他的?”叶从文侧过头,问他。
“为何这么说?”叶晚秋不解。
短暂过了片刻,叶从文缓缓说:“你大概也知道孙清怡在相府不受重视,处境不一般。”
叶晚秋沉默地点了点头,等着他的后文。
“晚秋,孙清怡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虽不算了解她,但也不想你牵扯上什么。”叶从文说,眼神里不再是平时的漫不经心。
叶晚秋有些怔忡,想到刚才那么真心对她说话的女子,她有些错愕,但当下心里还是选择相信她的。
“我知道了哥,她没说什么,不会有什么事。”
“如此便好。”
又是一日,叶晚秋早早的就醒了,昨夜又做了前世的梦,梦里他温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脸上还有温和的笑意。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六年来重复了一次一次,梦醒时分依旧是巨大的落寞与空虚。
李熠,我忘不了你的。
“小姐,冯夷来了。”
“请他进来吧。”她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清晨露水的清新味道扑面袭来,又是新的一天。
“小姐,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拿来给你过目。”冯夷说道。
“好。”叶晚秋信手接过,细细翻看,冯夷站在一边。
“冯夷,师父是不是又去哪儿游玩了?”
“是,依旧如往年一样,春分一过,师父都会出游。”
“嗯。”
“本来还有一些东西想问一下师父,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她轻声呢喃,定睛看着手中的账本。
核对完后,冯夷便离开了。
还未回到房间,林覃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姐,世子求见。”
叶晚秋转过身子,道:“请他进来吧。”
“世子说在门口等你。”
“为何?”叶晚秋疑问。
“奴才不知,小姐自己去看看吧。”
“好。”
叶晚秋走出府门时,就看见沈砚站在门后,身后还有马车停在一边。
她走上前,问他:“这是?”
沈砚笑了笑,声音温润:“王府的桃花开了,想让你看看,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
“是吗?”叶晚秋淡淡一笑,“好啊,今日天气正好,适合赏花。”
“嗯。”
她正转身打算吩咐林管家去通知一下母亲,袖角轻轻地被拉了一下。
她低眉看去,看着春和脸上纠结的表情,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便问:“怎么啦?”
春和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姐,春和也想看桃花。”
叶晚秋一愣,反应过来她有些失笑,与沈砚同样面露微笑的目光对上,然后问他:“方便吗。”
“当然。”沈砚笑道。
“去叫知夏也一起吧,想来她应该也想看看。”
“好。”春和顿时欢喜极了,兴冲冲地往里面走去唤知夏了。
“我平时不太出门,他们估计也闷坏了。”看着春和跑进去,她淡淡说。
沈砚看着她:“你本来都喜静,让你去人多的地方,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叶晚秋瞥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沈砚从善如流地摆了摆手:“我又没说错不是?”
“行了,就你了解我。”叶晚秋好笑。
沈砚无辜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变得有些深远,然后很快地掩饰下去。
春和叫了知夏后,上了马车,他们就往王府去。
马车缓缓地开动后,叶晚秋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对了,这么贸然前去,不会打扰到王爷和王妃吧。”
“他们今天出去看戏了,不在府中。”
她点了点头。
到王府后,沈砚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叶晚秋以前也跟着他来过几次王府,对里面还是比较熟悉。
衡安王和王妃确实都不在,他们一进门时,沈砚就吩咐下人去准备茶水和点心了。
“今年的桃花开的极好,一直想着叫你来看看。”他背手与她一同站在书房门前,对她说。
叶晚秋放眼看去,从书房一直延展到后院的树树桃花密密层层的绽放着,繁如群星,清香拂鼻,沁人心脾。
“的确好看。”她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两人无声的欣赏着,一人身形玉立,一人婉约清丽。
清风徐来,桃树微颤,飘落了一地粉色娇嫩的花瓣,落红有情,便化作春泥呵护着树根。
“沈砚,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过了大半晌,叶晚秋倏地开口。
沈砚捻着身侧挂着的玉佩细穗,闻言他的眼睫动了动,然后笑着看向她:“你又猜到了。”
叶晚秋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对面的簇簇桃树上,徐徐说道:“皇上要派我去柳州巡查,大概要去一个月左右,我明天就要走。
“这么急?”叶晚秋眉心微皱。
“嗯,”他淡淡道:“今天也是来跟你告一个别的。”
叶晚秋慢慢地点了点头,继而敛了一个明灿的微笑:“那祝你一切顺利。”
“好。”沈砚勾起唇角,笑着回视。
站了大半晌的时间,沈砚转身正往书房里走去,春和和知夏也不知去哪里看桃花了,她没有看见他们,随着他一同走了进去。
透过书房的窗户,眼中的艳色依旧不减,她笑着道:“你这儿环境还真是好。”
“怎么,想嫁过来?”沈砚回道,眼底有不怀好意的微笑。
“尽瞎说。”叶晚秋不满地觑了他一眼。
沈砚不再逗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窗外的桃花,言语温和:“母亲喜欢桃花,父亲就为她种了一院的桃花。”
“王爷王妃情比金坚。”她回。
“只不过王府还是清静了些,种在这儿也没多少人看到。”
叶晚秋喝了口温热的茶水,淡淡一笑:“王爷为王妃种的桃树,王妃可以看到,心里定是欢喜的,王爷定然也是满意的,那便足矣。”
沈砚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也是。”
“这次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事也帮不了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儿,会的。”她淡淡道,不甚在意。
沈砚笑了笑,扭头看着窗外,暗自出了神。
桌上的茶水已经放凉了,在王府待了许久,她终究也是该回去了。
“之前酿了几坛桃花露,你带回去吧。”沈砚起身说。
“好,多谢。”叶晚秋点了点头。
“世子为何不跟叶小姐好生说说心里话?”身边的从横问他。
沈砚送他们出去,看着那离去的马车,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悠远。
“我跟她,认识九年了。”
回到府中,叶从文刚从宫中回来,慢慢悠悠地又向她房间的方向走来。
叶晚秋突然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唤道:“春和,快进来,然后关门。”
春和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音惊了一下,扫了眼叶从文,然后反应的还是极快,迅速关上了门。
叶晚秋长吁了一口气,而叶从文走到房门前就碰了一鼻子的灰,刚刚明明还在门口看见她的,现在就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不乐意了,隔着门开始喊:“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啊?”
叶晚秋的耳朵开始嗡嗡了,强忍着不耐,毫不理睬。
叶从文看着毫无反应的房门,终究是妥协道:“妹妹,你开开门,我只想给你送支发簪,我今天回来时在路上看到的,我觉得甚是好看,特衬你,便买了回来。
叶晚秋依旧无动于衷,叶从文似乎摸准了她的心思,不依不饶:“妹妹,我在这儿喊被娘听到可就不好了,又要说我们了。”
门腾的一下被打开了,叶晚秋斜着眼看着他,吞了口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进、来、吧。”
叶从文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一脸淡定从容地闪了进去。
他把手中揣着的东西递给她,嘿嘿笑道:“妹妹吧,你看这簪子多好看。”
叶从文走上前趁她不注意,把簪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叶晚秋冷冷地看着他,他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才顾左右而言它,叨叨着:“妹妹,你看我都给你买簪子了,对你好吧……”
见她没有一点反应,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怯怯地说:“我把爹的青莲花瓶给打碎了,你帮我去给爹说说好话呗,爹最疼你了……”
一听他说出口,叶晚秋的眉头就紧皱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就知道叶从文没好事找她。
死一般的沉寂。
叶从文说完话后就不敢直视她,时不时地偷偷瞄她的反应。
“春和知夏,把他给我轰出去。”叶晚秋摆了摆手。
“好的,小姐。”
春和知夏立马会意,开始赶人。
“少爷,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小姐现在明显心情不好。”
叶从文死乞白赖地噔的一下坐在了桌子上,开始哭诉:“妹妹,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吗?要是被爹知道,我会被打死的,你就没哥哥了……”
“正好,我也少了一个大麻烦了。”叶晚秋冷不丁地笑出了声,嘲讽道。
“妹妹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啊……”
“还不是拜你所赐。”叶晚秋毫不留情地讥讽。
“妹妹你怎么才能帮我,我这么可怜。”见她完全不松口,叶从文没招了。
叶晚秋遽地转了转眼珠,唇角微扬:“把你欠我的钱还给我,这事儿就有的商量。”
叶从文的手忽地抖了一抖,咋咋呼呼地跳了起来:“那么多我怎么还的完。”
她觑了他一眼,声调愈发耐人寻味:“你还知道欠我那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