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着看吧。

“皇上,刺客已经全部抓住。”
“带回宫,严刑审问。”
“遵命。”
“大人,太医来了,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景明在旁边低声说道。
李熠侧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稍稍挑了挑眉。
景明的腿不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两步,眼神四处乱窜,不敢看他了。
“好。”他应了一声。
景明顿时如获大喜一般,立马闪身招唤着太医去了。
“不好,大人,伤口发黑,是中毒的标志啊。”太医亦步亦趋地赶来,看着他的伤口,心神惕惕地说道。
李熠微不可察地垂眸看了一眼,一旁的景明眼神愤然:“可恶至极,竟然在剑上抹了毒,”又忙看向太医,忧心忡忡地问:“太医,这伤严重吗?”
年过半百的太医凝神检查着伤口,继而松了口气:“还好大人的伤口很浅,这毒虽渗了进去,但并非是无解之毒,解了便会无事。”
处理好了伤口,景明这才松了口气,悬挂着的心渐渐落了下去。
人心惶惶的回了宫,龙颜大怒,一众臣子立于殿前,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李熠泰然自若地站在下面,面色没有起伏。
“李熠,你与刺客刚好交了手,此事交给你去彻查,朕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堂而皇之的把手伸到了太子身上。”皇上勃然大怒地说。
底下人的身子被此威慑震地颤了颤,诚惶诚恐地听着。
“臣遵旨。”
皇上紧皱着眉头,又问着身边的人:“太子现在如何?”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回了东宫休养了。”
皇上不悦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极具威严地扫视着众人,厉声说道:“今日之事,朕必追究到底,查出是何人所为,格杀勿论。”
李熠出了大殿,正动身往刑部走。
“李大人,等等。”叶从文小跑着撵上他,招着手说。
李熠闻声回头,低眉不解地看向他:“叶大人?”
叶从文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说道:“叶晚秋是我的妹妹,我知道她现在在给夫人治病。”
李熠面色不耐,眼神微凝:“你想说什么?”
叶从文被他稍显凛冽的气息给怔了怔,他佯装若无其事:“我想说,我妹妹从小是在我们呵护中长大,我们不想看到她受苦受累,而她近日每天往将府去,一去便是好些时辰,回来后累的话都不想跟我说,我想天下名医数数,大人为何偏偏看中了我妹妹?”
他的声调已经带上了一丝深究还有一些不悦。
面前的人波澜不惊地瞟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我想叶大人说这话之前,是不是要去问问令妹的想法。”
说完,他便直接离去,留叶从文下原地有些忿忿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嘀嘀咕咕:“废话,晚秋若是听我的话,我还找你说……”
话都还没说完,还碰了一鼻子灰,叶从文的嘴角愤慨的抽搐了一下,拂袖离去。
刚走出没多远,李熠突然停了步伐,眼睑微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明也跟着停下来,摸不着头脑地问:“大人,怎么了?”
李熠缓缓地转过身,垂眸认真问他:“我是不是确实做得不好?”
景明有些木讷,不知其然。忽地,他脑海中浮现起了刚才的那一幕,试探着问道:“大人可是在想叶大人刚才说的话?”
“嗯。”
景明了然地笑了笑,酝酿着说:“大人没错,叶大人不过也是在为叶小姐想而已,不过在属下接触看来,叶小姐定是没有不愿的,大人多虑了。”
“是吗?”李熠不自觉地轻眨了眨眼。
“大人若是真觉得有不好,不如自己去问问叶小姐。”
他敛了敛心思,未置一词,转即淡淡说:“走吧。”
“好。”
刑部。
被抓住的刺客带回来后就被逮进了刑部,刑部主事正在里面审问,见人来了,忙走了出来。
“可审出来什么?”
“回禀大人,已经有人耐不住酷刑招供了,卑职正准备派人去禀告皇上和您的。”
“何人指使?”他的眼里尽是冰冷,没有温度。
“回禀大人,是四皇子沈渊。”
他的眸色悄然间凝了凝,眼里有了一丝轻微的波澜。
“继续彻查。”顿了片刻,他凛然吩咐道。
“卑职知晓。”
回府的路上。
“大人,此事定有蹊跷。”景明的声音里也带上了沉重。
李熠淡淡地垂着眸,盯着脚下的青石板看,似未听到他的话一般。
走完青石板的小路,他才慢慢地抬了抬眼,面色淡然:“总会水落石出的。”
“大人想怎么做?”景明扭头问他。
李熠神色泠泠,讽刺道:“含沙射影,嫁祸他人,可真是好手段。”
景明闻言,便已清楚他话音里的意思,他已经有了谋算。
他思忖片刻:“可是皇上已然大怒,四阿哥进了天牢,恐怕是要备受折磨,不胜其苦啊。”
想着那个温其如玉的人,他的面上晕着一丝愁容。
“景明,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景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嘟嚷道:“我不过是见四阿哥着实无辜而已……”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他家大人跟四阿哥曾经是好友,他自是忧心。
李熠一时没有说话。少顷后,他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缥缈:“他早已料到过这般情境,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沈渊与他曾是挚友,那时他只不过是每天念书习武的少年,而沈渊也不过还是一个与世无争、不受重视的皇子罢了。
他们偶然结识,后来他丧父,披戎出征;他自在多年,也终究被卷入权谋之争。到底,他们都不复最初,走入了再也无法回头的路,自此踏入了深渊。
叶从文出宫后便兀自找到孙思尧,两人一起到了左相府,此刻正坐在书房闲谈。
“你说,皇上会如何做,两边都是自己的儿子。”叶从文轻晃着手中的茶杯,问道。
孙思尧:“沈渊已经被带入了天牢,你觉得……”
“哐啷——”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倏地传来碗碟落地的碎裂声,他俩懵然地看了过去。
门蓦地被大力推开,孙清怡怔怔地站在门口,双眸失神道:“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孙思尧赶紧上前,皱了皱眉,解释:“今日皇上狩猎,太子不幸遇刺,刺客招供说是四阿哥沈渊指使的,皇上大怒,四阿哥便被关进了天牢……”
“不可能。”孙清怡眼眶骤然间盈满了热泪,如同失控般大声说道。
“清怡,你怎么了,你先别激动。”孙思尧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哥,你帮帮他好不好,肯定不是他做的,我求求你,你帮帮他……”
她紧紧地拽住他的手,大滴泪水似泉涌般滚落,近乎嘶声般乞求道。
“你先冷静清怡,你别哭啊……”孙思尧茫然无措。
孙清怡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全身都开始哆嗦,嘴里还在胡乱地乞求道。
他别无他法,伸手一动,面前的人遽地一抖,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转头对叶从文说:“我先送她回房。”
“好。”
抱着孙清怡回了房间,孙思尧才又回到书房,喝了一口杯中已然放凉的茶,神色忉忉,不知从何开口。
“清怡为何会突然这样?”他皱眉不解问对面的人。
叶从文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上的棠棣,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戏谑道:“你还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孙思尧下意识问。
叶从文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轻飘飘道:“清怡喜欢沈渊。”
“什么?”孙思尧腾地站起了身,不敢置信。
“她那么大的反应你都没看出来,你可真是块榆木。”叶从文毫不留情地揶揄。
书房霎时陷入沉寂,冷静过来的孙思尧慢慢吞吞地坐了下来,面色还有些怔怔的,略有些自嘲道:“我以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抗拒贵妃的指婚,仅仅是因为不愿意被他们当作棋子摆布,如今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我竟不知道他是何时对沈渊上了心,我这个哥哥也当得太失职了……”
“不是你失职,是她藏得深罢了。”叶从文淡淡说。
心中有了一个重要的人,便再也不敢随意地袒露心意,既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自保,而一旦他有了什么不好,所有掩饰好的一切顷刻间便会骤然崩塌,忧心难捱。
世上的感情之事,儿女私情,他看得太多。
“清怡早就不再是小女孩了啊。”他感叹道。
正如她的妹妹一样,即使可以一直活在他们的庇护中,但殊不知哪一天也会振翅,翩然脱离他们布置好的温室。
孙思尧沉默了大半晌,才说:“她醒来后,定又会着急吧。”
叶从文不置可否:“此事断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我知道。可是她刚才那么苦苦哀求,我却帮不到她……”孙思尧的情绪低沉,嘲弄道。
“你我自知此事与沈渊无关,但我们也只能看着,里面的水太深,一旦有牵扯便难以脱身。”
“这本就是你我无法干涉的事,她醒来自会明白的。”叶从文不急不徐地说。
“沈渊这次脱得了身吗?若脱不了身,清怡又当如何……”孙思尧眼神愈发迷濛,喃喃道。
叶从文眼角轻轻弯起,启唇:“以前我不知道,但这次我想他会无事。”
孙思尧顿时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次调查这事的人是李熠。”
“那又如何?”孙思尧皱眉不解。
叶从文淡淡一笑,慢慢地放下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杯,意味深长:“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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