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瑛身子很是虚弱,叶晚秋见她休息了,便放轻了动作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
今天醒来的时候洛瑛便见到了她,她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洛瑛听着她说话,脸上始终敛着温和的笑意。
纵然自己的身子不适,洛瑛还是笑着跟她说了不少的话,叶晚秋也觉得内心怔动,不似一般的大家夫人,她跟洛瑛说话时,她觉得不会有任何不适和为难,很是舒心。
她端详着面前的人,通过简单的交谈,她心里便知晓,李熠的性格也许更像他的父亲。
洛瑛出生江南,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和端庄,浅笑中像是浸润了千百年来独有的淡雅与安然,柔和到骨子里的气质不经意间拨弄着她的心扉,沉入心底。
看着面前的人,又想着这是没有什么头目的一天,她的心情不自觉地有些黯淡,面色也带上了淡淡的忧色。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情,洛瑛坐在床檐,淡笑着说:“我们现在认识了,叫你晚秋可以吧。”
叶晚秋温婉一笑:“当然可以。”
“晚秋,不用难过,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洞破了她的心事。
叶晚秋忽地怔了怔,呢喃出口:“夫人……”
“我想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体状况,熠儿选择你,想来他的眼光更不会错。但是晚秋,你终究还小,不用为我而挂心担忧,你也是叶侍郎的女儿,你的父亲母亲我都知悉,他们更希望你过得无忧无虑。”
一长段话,洛瑛慢慢地说完,然后看向她,眼神里是通透是非,看淡生死的悠然。
叶晚秋抬了抬眸,眼睫不自主地轻轻扇动,缓了缓,说:“夫人,你为何要这么说?”
“我想你明白的。”洛瑛如是说。叶晚秋思忖片刻,看着她定定说:“夫人,晚秋是一个医者,医者理应为病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夫人不用多虑,晚秋心甘情愿。”
“好。”
她的眉色都沉定了些许,缓缓地舒了口气,内心依旧是不变的坚定。
刚提起药箱,门外就传来零星的脚步声,不过没等她下意识探头看过去时,脚步声又瞬间消失了,她只来得及窥见人影掠过,掀起衣襟的一侧衣角。
她眼帘动了一动,提着药箱走了出去,目光在四周梭巡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洛瑛的厢房这边本就清静,李熠像是为了让洛瑛能够好好休养,又特意精简了这边的下人,除了洛瑛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一般很难见到这边有人经过。
她的视线收回,提着药箱正往外没走两步,景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道:“晚秋小姐。”
身边的李熠几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
这几天的相处,景明和景昭都自发的换了对她的称呼。
原本是景明这样叫的,后来景昭进来送药,景明也拾掇着要他也这么叫,说听起来更亲切,叫叶小姐觉得生份,她淡笑着,随着他去。
景昭面无表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后面倒也是跟着这么叫了。
她闻声回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景明脸上的笑意灿烂,身旁的人依旧是没什么温度清冷的面目。
景明信步走上前问她:“晚秋小姐是准备回去了?”
“嗯,夫人刚好睡下了,想着时候也不早了,便打算离开。”
“需要我送送你吗?”
“不用了。”叶晚秋笑了笑,眼眉弯弯,又随意问:“你是去了药房吗?你身上有药味。”虽然味道很淡,但她的鼻子对药味都比较灵敏,所以察觉到了。
“是吗?”景明下意识抬起手臂闻了闻衣袖,才想起什么似的:“嗐,我今天又没去抓药,这应该是太医给大人疗伤时沾上的。”
“大人受伤了?”叶晚秋瞬间便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眉头倏然间轻动了一下。
景明正欲说,身后略带冷淡地声音响起:“景明,看来最近你真的过的太安逸了。”
他面色不悦地走了上来,景明的视线乱飘,望望屋檐又看看脚下的台阶,倍感心虚。
叶晚秋扭头便看向李熠,认认真真问:“方便我看看伤吗?”
“不必,小伤。”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中了毒还算小伤……”景明轻声嘀咕着。
叶晚秋碰巧听到了,脸色凝起:“中了毒?”
“无碍,太医都处理好了。”
“让我看看吧,我毕竟是大夫。”她依旧如是说,语气是毫不掩饰地关心。
李熠看了她一眼:“你要回去了,母亲也睡下了,我想现在不太方便。”
“大人,你就让晚秋小姐看看吧,就到院里坐下就行,太医不是还叫你注意上药嘛……”叶晚秋定定地望着他。
李熠安然地站着,微微垂眸,对上了两人齐齐注视着他的视线。
默了默,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坐在庭院的大理石凳上,景明就站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院里垂柳细条的柳枝,看起来饶有兴致。
“伤在哪儿?”
“手臂。”他顿了顿,主动伸出了手,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看过去,然后道:“布带绷开了一点。”
李熠听着她的话也扫了一眼,思忖道:“刚才回来换了身衣服,应该是没注意碰到了。”
“为什么要换衣服。”她不假思索问。
“药味太重,怕被母亲察觉。”
叶晚秋了然,想来刚才走出门口时人掠过的那个人影就是他。
她点了点头,凝神看向他的伤口。
因为处理伤口,两人的身子靠得极近,她的衣袖时不时还与他的衣裳相互摩擦,但似乎都未曾发觉。
空寥的庭院,叶晚秋眼神专注处理着手下的伤口,还好太医都处理好了,她已然放了心。
李熠的视线散漫,稍显懒散,辨识不清情绪。
旁边景明拨动柳絮簌簌作响的声音悠悠扬扬的传来,清晰入定。
叶晚秋手下动作熟稔,为他重新换了布带,恰巧一阵清风起,轻拂过她鬓角的碎发,细软柔腻。
她未察觉,眼神专注。
须臾后,她的眉目微动,忍不住轻声出口:“为什么会受伤?”
李熠闻言,目光不经意间的流转到了她的脸上,仅停留一瞬,他便转移了视线。
他一般从来没有闲心去解释这些,不想也觉得没有所谓,但此刻下她听到她的声音,竟自觉地解释:“太子遇见了刺客,处理时不小心。”
话音落地,零零星星的,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此刻好像有不知其的异样在牵扯扰动,让他莫名的有些不耐。
他的话言简意赅,但叶晚秋很好地听懂了。在她心思起然,不计后果的问出口时,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回答。
如今她了解的李熠冷漠不近人情,但现在他竟愿意跟自己解释,她的心里悄然间划过了一丝悸动,甚至还有一些欢喜,因为他的欢喜。
说完,两人便再没了交谈,她处理好伤口收回手,又去翻着自己的药箱,找着什么。
李熠淡淡放下了袖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
“找到了。”她自顾自地说,脸颊含笑,然后递出手中的东西,“这是玉肌霜,你每日一次敷在伤口上,不过两日,伤口便会消失,而且不会留疤。”
“不必了。”李熠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一小盒子,不温不凉道。
叶晚秋也不作挽辞,她笑了一笑,转身看向景明,伸出手:“景明,给你吧。”
景明正百无聊赖,余光一直瞄着这边的动静,这下他反应得极快:“好的,晚秋小姐。”
他的声音里还有笑意,却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微微挑了挑眉头。
叶晚秋说完便打算离开,正转身离去时,她听见了一道声音:“多谢。”
她提着药箱的手指动了动,随之莞尔一笑:“客气了。”
说罢,她对两人礼貌地颔了颔首,便离开了。
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景明随意地松了松攥在手里,无意间扯下来的一片柳叶,走到李熠的旁边:“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晚秋小姐很好。”
李熠眼神一眯,完全没有理睬他,起身便径直离去,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很聒噪。”
叶晚秋前脚刚走到家门口,叶从文也刚好回来,见到她,自发地加快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动作倒是顺畅娴熟,面上还带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表情。
“妹妹,你回来了啊。”顺利的走到她的旁边,叶从文说道。
“嗯。”
“今天这么早?”
“……”
她自动忽视。
顷刻间,她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他:“今天狩猎,太子遇刺了?”
叶从文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肩膀一耸:“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知道。”她丝毫不给情面。
叶从文:……
她是想到了李熠说的话,便也就随意地问问。
不言而喻,宫中现在定是不太平,她的也心绪不高,垂眸往前走。
“这事儿不简单,皇上封锁了消息,严查此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