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夜风清冷,星光黯淡,不时飘来的朵朵黑云遮蔽了皎洁的月亮,大有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空气布满了血的味道,一场血腥的杀戮正在进行。
宽敞的宅院门前,堆躺着一具具尸体,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被砍断了四肢,有的满身血痕,有的甚至身首异处。
一女子背对着秋绮,立于中央,此时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宅院。
她青丝散乱,手持一把长式轻剑。衣裳已被艳红的血液染得点点血斑,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鲜血,滴滴猩红的血液,将地面点上了朵朵梅花。
女子披着血衣,漠然地走过脚边尸堆,宛如一个收割性命的鬼魅一般行走在地狱之中。
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如临大敌般守在宅院门前,个个神情凝重,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逐渐靠近的女子。
“杀——”
一声令下,侍卫们大吼着举步上前,朝着女子挥舞着手中兵器。
侍卫们进攻的呐喊声、沉重的脚步声,响彻云霄,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如山崩地裂一般。
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意,女子依旧保持镇定,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
一个侍卫挡在她的前面,举起手中的重锤向她砸去,她利用敏捷的身手躲开对方招招致命的攻击。同时,女子也在不断闪躲的空隙里,寻找对方的弱点,一击刺杀。
然而,纵使她反应再快,身手再敏捷,也无法同时兼顾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剑。
很快,一个侍卫找到了她的破绽,锐利的刀尖猛地从后背朝她胸口刺去。
女子一个侧身闪躲,刀尖偏离了原有的位置,狠狠地刺入她的腹部。顿时,鲜血喷射而出,众人见到女子身上中剑,大为惊喜。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了异样。
女子虽然中剑,但是反击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缓,脸上神情纹丝不动,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儿伤痛,依旧挺直着身躯,一面斩杀敌人,一面朝着宅院步步逼近。
众人瞠目结舌,随后展开更为凶猛的进攻。
旁侧又有一大汉一记凶悍砸摔,在女子肩上砸出了个血窟窿。
然,女子也仅仅身躯微震,之后剑锋一转,剑尖划过大汉的脖子,血迹喷洒在地,也溅射在了她的脸上,魁梧大汉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倒在一旁。
尸体沉闷的倒地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侍卫们的呐喊声渐渐微弱,女子身侧的尸体已经堆叠成一个小山。
侍卫们原以为他们能利用人数优势击溃女子,但是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眼前这个已经身负重伤,却仍然在无情地杀戮着的女子,俨然已经化为从修罗地狱深处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浑身上下充斥着冰冷,血腥的气息,众人不禁恶寒一抖。
原先站满宅院周围的侍卫,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他们不敢再冒然上前,全部后撤聚拢在宅院门前。
豆大的汗滴从他们的额头划过,个个面色凝重,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他们大口深吸气,强迫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思考如何对敌。
“咻——”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支弓箭从空中划过,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笔直地插入女子的背部。
之后,让众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身负重伤仍然屹立不倒的女子,竟然在这一刻扑倒在地,掉落的长剑碰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众人错愕之际,一个身着洁白衣裙,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如天仙下凡一般,从天而降出现在眼前。
她来到倒地女子身前,只见她单膝跪下,轻轻搂住倒下之人,动作既轻缓又温柔,格外的小心翼翼。
女子面容被帷帽的轻纱遮蔽了,众人无法辨别出来者是谁。
是敌?亦或是友?
侍卫们不敢上前,伫立在原地,屏息凝声地望着两人。
“轰隆隆——”
雨终是要下了,一阵阵闷雷声响起,伴随着狂风吹过。
狂风发出一阵又一阵地呜呜声,如同一头被打伤的野兽高声怒吼着,绵长而凄异。有一股寒意袭来,让在场的侍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身躯。
只见白衣女子缓缓抱起怀中之人,转身离开。
她怀中的女子面容姣好,脸色苍白无血色,闭着眼帘似是入梦。
狂风吹动她的衣衫,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吹开了她的面纱。面纱之下,女子容貌一览无余。
面纱之下,女子双唇紧闭,眸色暗淡,清冷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种苦涩之色。一种难言的哀伤在她的秀眸中闪烁。
看到女子的容貌,秋绮感觉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愣愣地杵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反复打量着白衣女子。
让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神情忧郁的女子,竟然是——姜叶!
“啪——”瓦器摔落破裂的声音把秋绮从梦中拉回来。
被惊醒的秋绮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她觉得头昏脑胀,全身酸痛得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
愣神片刻后,她立刻努力回忆刚才的梦境,企图从中捕捉更多的信息。
是的,没错,梦里的那人的的确确是姜叶。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做如此残酷的噩梦,姜叶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梦中,她怀中陌生女子又是谁。
困扰着秋绮的谜团越来越多,她企图把近日来所知道的信息全部汇聚在一起,去寻找答案,却毫无头绪。
男人的吆喝声不时从远处传来,秋绮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发现此时无法动弹,浑身上下被捆着绳子。
眼前破旧的木板门被虚掩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门外过往的人,还时不时听见几声喝彩。
现在已是晚上,屋内没有灯火,唯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纱向屋内投射亮光。借着微弱的月光,秋绮开始打量四周。
屋内天花板上布满蜘蛛丝网,破旧的家具东倒西歪,上面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想来应该是一间荒废很久的茅屋。
此时秋绮被放倒在杂物堆旁,杂物被杂乱无章地随意堆叠起来,形成了一座小山。
“吱吱——”
屋子里不时传来老鼠的声音,还有一些老鼠肆无忌惮地在秋绮身旁嚣张跑来跑去。
“铮——”
秋绮在思考如何逃脱,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响。
秋绮循声望去,竟然发现一把柴刀笔直地插在离她不远的地上,锋利的刀刃借着月光发出寒冷的光芒。
她惊愕的抬头,看到有一只硕大的老鼠在杂物堆的高处窜过。想来,应该是老鼠不经意间碰倒了柴刀。
望着这从天而降的凶器,秋绮脑中灵光一闪,随后匍匐前进,将捆绑在手中的绳索放在刀刃,上上下蠕动,很快,绳索被锋利的刀刃割断开来了。
双手自由的秋绮逐一解开身上的绳子,蹑手蹑脚地来到木板门后,观察门外的情景。
通过虚掩的门板,她看到外面有一群彪形大汉正在院子里,围着篝火而坐,有些在烤肉,有些在戏耍,有些在喝酒,不少人喝得醉醺醺后,就地睡倒。
院子的大门就在屋外的不远处,大门外是一片黑漆漆密林。
只要秋绮一鼓作气,乘着众人懈怠时,便可轻而易举地冲进密林中去。
但是……直接冲出去,必定会惊扰众人,一旦再次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咻——”
正当秋绮犹豫时,一个硕大的鸟儿自空中坠落,身体被一长箭贯穿而过,此时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围坐在篝火的众人丝毫没有被惊动,热闹仍在继续。
秋绮这才发现,原来在院门外早已有四五个大汉在看守着,个个手持武器,背挂弓箭,他们在暗处隐藏着自己,如果不是鸟儿被射杀,她也很难注意到他们。
秋绮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冒然行动,如果刚才她就冲出去了,现在恐怕会被射成刺猬。
“不要冒然行动,他们暗处藏了很多人。”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幽幽传来,把秋绮吓得不由地抖了一个激灵。
半晌后,她暗自呼了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才缓缓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转过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床,木床上躺着黑影,细细看去,才发现竟是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墙角的里侧,屋内的光线太过暗淡,如果不是刻意观察,很难发现这道黑影。
秋绮缓缓上前,走进了才看清楚床上的人。
床上的老者头发稀疏,胡子斑白,满脸的皱纹雕刻着岁月的痕迹,虽然看起来年迈,但是却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此时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腿被锁链锁在墙角的铁环上。
“你要是想出去,我倒是有一个方法……”看见秋绮缓缓上前,他一边沙哑地开口,一边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秋绮。
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东西,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不已。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未被锁住的右手,拉扯秋绮脖子上悬挂的玉佩至月光下,细细打量。
“这个玉佩……是你的?”老人颤抖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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