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香炉,轻纱浮动,皇帐内隐约可以瞧见两道交缠着身影。
前方又有通报声传来,站在门口的曹至行得了消息,忙赶着步子匆匆进入大殿。
殿门开启又关上,复响起一阵匆匆地脚步声,这些没有影响到深陷温柔乡的二人。
“陛下。”曹至行不敢抬头望去,隔着绣有龙凤的薄纱屏风弯腰禀报:“太子殿下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此言一出,本是交缠不分的两人动作皆是顿住。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罩着龙床的黄纱被掀开,欧阳还单手系着中衣从屏风后走出。
曹令儒见他出来,忙躬身做礼,道:“陛下是否要召见?”
欧阳还皱蹙眉头,满是不耐地轻哼一声。曹至行理解他的意思,便是不敢怠慢,忙快步走出门去。
曹至行这边刚出殿内,欧阳还身后就传来银铃晃动的声音。一双玉足缓缓落地,那人的脚踝上还戴着一对做工精巧的银铃,铃铛随着动作放出清脆响声,白皙如藕的手臂轻挑起衣架上的外衣,身穿浅紫纱裙的女子走上前,为欧阳还披上衣衫。
方才的不耐转瞬即逝,欧阳还转过身子,用手指挑弄着女子的下巴,声音沙哑道:“梵谷,你怎么出来了…?”
那紫衣女子也不回话,只是娇嗔地瞪了一眼欧阳还,双手揽过他的腰替对方系上腰带。等到腰带系好,她便想抽身站起去拿案上的水果,谁知对方却是手臂一用力,就将女子贴近自己。
梵谷也不恼,嬉笑间便就着力道,将半个身子都贴在欧阳还身上。她以指尖绕着老皇帝垂下的发丝,又踮起脚凑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我就想在这儿陪着陛下,可不知道合不合礼数?
欧阳还闻言眸色一暗,手不觉朝下抚去,侧头含着女子的耳垂:“朕的宸妃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礼数的。”
此言一出,果真又惹得怀中女子一阵嬉笑。
正当二人交谈甚欢之时,曹至行领着太子欧阳尚卿步入殿内。老宦官无意瞥见面前这副艳景,先是一愣而后快速收回视线,做礼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梵谷闻言,慢慢收回脸上的笑意。她挑眉看向欧阳还,足下的铃铛声轻响,转步就想朝屏风后退去。谁知梵谷刚从那人的怀抱中退出,手便被拉住了,她回眸笑道:“陛下,还有何事?”
“宸妃可真是健忘,方才还不是说要陪着朕?”欧阳还拉着梵谷的手一收,复将那人拉入自己怀中。
“陛下可真是…”梵谷倚在欧阳还怀中小声埋怨,她用手指揪着对方的衣襟,眼角微微挑起,抬眸朝曹至行身后看去。
那少年身着杏黄色长衫,腰间系着黑色暗纹的腰带,上面还挂有一只绣有牡丹的黄色小布袋。这新任太子似是涉世未深,望着欧阳还的眸子中竟隐约透着几分怯懦,像是个害怕被父亲责怪的小孩。
梵谷本以为这新晋太子会是位少年英才,如今见了真人却是一副无能的怯懦模样,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她呆得无趣,撇撇嘴摆弄起自己新染的指甲来。
欧阳尚卿抬眸望向自己的父亲,飞快躬身做礼道:“父皇,宸妃娘娘。”
梵谷被他的胆怯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不觉轻挑眼角,抬头观察起眼前的少年。欧阳还单手搂着女子的腰,转头朝曹至行道:“你先退下。”
曹至行赶忙领命,匆匆回道:“是,陛下。”
待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欧阳还才领着梵谷走到桌案边坐下,语气中很是不耐:“何事?”
欧阳尚卿正欲直起身,眼睛暗暗瞄向父亲身边的梵谷。他望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而对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看来。
欧阳尚卿对这个新入宫的宸妃,是早有所耳闻的。这位瀚北新君送来的礼物,只入宫一月就得圣上独宠。
欧阳还虽然向来眷恋女色,但从未对宫中的任何妃子有如此长时间的喜爱。可如今这般…还真是第一次见。
欧阳尚卿忽又想起自己可怜的生母,望向紫衣女子的眼神中竟变得有些凛冽。梵谷无意瞥见这般眼神,便被那突如其来地变化给你吓了一跳,赶忙将脑袋埋欧阳还怀中,避开少年的注视。
欧阳还察觉到怀中人的细微动作,心中对眼前这位儿子便是更加不屑,他抬起头,看向台下人。
察觉到父亲正朝自己望来,欧阳尚卿赶忙弯下腰来掩去神色,恭敬说道:“儿臣刚得知最新战况,赶赴支援的军队遭到瀚北军堵截,伤亡惨重。儿臣冒死请求父皇,能否将顾如烈的旧部派去支援。那些都是我大瑞精锐,如此危难之时更不该留守京都……”
他话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便是听不见了。
欧阳还却并未因此而改善脸色,他望着眼前怯懦地儿子,嘲讽道:“你这刚升为储君,就想着干涉朕的决定?”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欧阳尚卿见状忙出声解释:“只是情况太过紧急,儿臣担心这……”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欧阳还打断。
“区区瀚北,又怎能敌过我大瑞?”欧阳还语气狂妄,又凛眸道:“朕可是大瑞的君主,百姓应该仰望是的朕,而不是那通敌叛国的罪臣!”
欧阳尚卿听出父亲言语中的怒气,竟是腿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低头来,颤抖着声音说道:“瀚北自从多骨尔上任以来,对我军多番挑衅。近来几次出征都是失利,若长此以往下去,民间难免会起愤怒。”
欧阳还看着台下一副怯懦模样的欧阳尚卿,开口就是讥讽:“愤怒?若没有小人挑唆,百姓何来的愤怒?”
欧阳尚勤闻言,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梵谷见父子二人僵持不下,忙侧身倚上欧阳还,她伸手轻抚在那人肩上,贴耳轻声劝道:“好好说着发什么脾气,要是为了这些个小事,将身子气坏了可多不值。陛下,你说是不是?”
欧阳还不为所动,仍是怒瞪着台下人,放在梵谷腰间的手掌不禁加重力道。
梵谷未能说服身边人,只得忍下腰间的疼痛,苦笑着对台下人说道:“叛将的部下怎能轻易再用?太子殿下你又何必提及此事惹陛下烦心,还不快快与陛下道歉。”
欧阳尚卿闻言,不禁在心中笑道:‘好一番这又何必,敢情这个宸妃娘娘已是摆起了皇后的谱子。’他心中虽是多有不屑,面上却仍是万分胆怯,赶忙跪下说道:“娘娘教训的是…儿臣考虑不周,还望父皇恕罪!”
毕竟是梵谷还站在身侧,欧阳还难得让人一步,冷声道:“凡有关军务之事的,你日后无需多问。”
欧阳尚卿双肩微颤,低头回道:“儿臣知晓。”
欧阳还看着台下跪着的身影,心中尽是气闷,冷声道:“退下吧,看了糟心。”
欧阳尚卿闻言,站起来想转身离去。梵谷见他要走,忙开口将对方叫住,话语中仍是带着软魅,道:“太子殿下留步。”
欧阳尚卿当即一愣,手指不觉握紧腰侧的布袋,复又转身问道:“宸妃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欧阳尚卿的语气与之前相差无二,可梵谷分明在对方回眸的一瞬望见了他眼底的冰冷。女子凝眸想再确认一番,可那人已然恢复了方才怯懦的模样,轻声道:“宸妃娘娘?”
梵谷本是心生疑惑,却被欧阳尚卿这么一叫回过神来。她暗自嘲笑自己多想:一个孩子而已,能有多重的心思…如此,她便释然笑道:“我见太子殿下腰间所挂精巧万分,并不常见。难道里面,装着什么稀罕物件?”
欧阳尚卿遭她如此问,不觉垂眸轻笑,年轻的脸上显出温柔神色:“娘娘说笑了。这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几块寻常的杏仁酥,放着解馋用的。”
梵谷想起自己方才的猜测,便更加觉着荒唐,她不禁轻柔鼻尖,随着面前人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是放了什么宝贝。”
话音刚落,帐内便传出了欧阳还的呼唤声,梵谷匆匆答应,赶忙与欧阳尚卿做礼告别,扭动着细腰转身回到屏风之内。
欧阳尚卿瞧着她这般背影,眸色愈冷,推门出去。
月光洒在台阶上,殿外很是安静。
欧阳尚卿刚步入殿外正巧遭了一股寒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衣衫裹紧。曹至行守在殿外,见他出来,忙上前道:“太子殿下。”
少年并未回话,抬眸看向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侍官。两人于夜色中悄然对视,欧阳尚卿对那人轻轻颔首。曹至行敬以眼神,躬身相送。
欧阳尚卿挑唇轻笑,挥手告别后便投入夜色中去了。
又过几日,朝堂下了武试通知。各路武学才子听闻消息,纷纷赶往京都参加考试。
岭南以感谢大瑞协助赈灾为由,又送与美女三千。欧阳还每日于眷恋后宫之中,鲜少再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