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不见了!
小狸急得挨个推开办公室的门,也顾不得人类的风度和礼貌了,甚至来不及和办公室里的人打招呼,匆匆看一眼确认没猫便退了出来。
只剩走廊尽头独门独户的办公室没检查过了。小狸推开门时,正好看见秦天亦仰躺着,生无可恋地任由闫夜白吸他的肚皮。
“天天!”
听到小狸的声音,秦天亦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推开闫夜白翻身从桌面上坐起来,摇着尾巴细声细气地向小狸“喵”了一声。
被迫中止吸猫的闫夜白有些不悦,擦擦鼻尖清了清嗓子说:“光想着你家猫啊?还记得这是哪,还记得我是谁吗?”
恍然想起这里是主编办公室,小狸的后背汗毛倒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主编好。”
“嗯,还算没有完全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哦。”闫夜白和蔼地笑了笑,笑得小狸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他摸了摸秦天亦的小脑袋,抬眼看向小狸,“这是你的猫?”
“是我的。”小狸赶紧低下头承认错误,“是我去吃饭,不知道怎么他自己就跑出来了……主编,您可以装作没有看见我们吗……”
闫夜白突然来了兴致,支着下巴笑着问:“我说什么了吗,你紧张什么?”他顺手勾起小猫脖子上的小领带看了看,赞许道:“领带挺可爱的,看起来像言情组小姑娘的手笔啊……”
这也能猜到?小狸愈发不敢跟闫夜白对视,感觉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自己的猫咪身份无所遁形。
见他低头不说话,闫夜白也失了兴致。他抱着猫咪走到小狸面前,安稳地放在他怀里:“行了,给你。瞧给你吓得……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小狸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主编特别好!那么主编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主编……”
“回来。”闫夜白忽然又把他叫住,想了想说,“把猫带来上班不是第一天了吧?带这么个小可爱来上班,你怎么证明自己工作仍旧保质保量?”
小狸眨眨眼,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折磨:“那您说怎么证明?”
回答正中闫夜白的下怀,微笑中随即露出一丝狡黠:“这样吧。你下次交线稿是什么时间?”
“嗯……下周……”
“那就下周五下班前,画完多少算多少。”闫夜白满意地屈起食指敲敲桌面,“画完先别给你的搭档,拿过来给我看看。交的时候把猫也带上。”
这不就是强制让人周末加班吗!秦天亦把脸埋在小狸的臂间暗暗骂人:而且什么叫“把猫也带上”?我看你明明就是想吸猫吧!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狸忍气吞声地应下来:“好的主编,那我先去工作了。”
回到办公室,小狸才把萎靡不振的秦天亦放到桌上。他心里也慌,哭丧着一张脸问秦天亦:“天天,怎么办?你怎么会被主编发现呢……”
不愿提起自己跑到主编卫生间“送人头”的蠢事,秦天亦勉强打起精神,用肉垫拍拍小狸的手背道:“没关系,往开了想,至少以后不会有人阻挠我们了。”
“不就是提前交稿嘛……”秦天亦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桌上叼起电容笔,接着刚才没画完的接着画。一边画心里一边流血流泪——
凭什么被吸的是我、加班的是我、最后画画的还是我啊?
凭什么偏偏是我和猫魂穿了,凭什么我不是那只蠢猫呢?这到底是谁给我安排的剧本!
倔强的泪水一滴滴滴在数位板上,小狸看着秦天亦落寞的背影,心疼不已,“天天……你要是觉得委屈就不画了吧,今晚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
眼含泪水的秦天亦猛地一回头,眼神锐利满含怒火。他叼着笔含含糊糊地骂道:“早点回去?我有资格吗!我不画画你赚钱养我啊!”
“呜……对不起嘛……”小狸在电脑椅上坐下来,委委屈屈地把两条长腿收起来团成一只球。天天看起来情绪很糟糕,他却不怎么会说话,没法安慰他。小狸抽抽鼻子不再打扰秦天亦,点开昨天晚上看的漫画,接着看下去。
此时此刻,小狸却再也看不下去剧情了。手机里的漫画逐渐与前方画漫画的小猫背影重合,除了画面的精彩,小狸更看到了秦天亦的努力。
原来这样一幅幅画,都是天天画出来的。
人物的眼角眉梢、每一根头发、衣冠饰品,全是天天用这双手画出来的。
小狸低下头,看了看这双陌生又熟悉的人类的手,十指修长,指节分明。不到一周前这双手还属于天天,握住笔,便可以在纸上开出鲜花。
既然天天可以用这双手画画,那说不定他也可以。
小狸猫着腰从秦天亦身边的文件夹里抽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脱下笔帽后握住笔开始在白纸上临摹。他没信心直接挑战过于复杂精致的漫画构图,转而登上他发布原创画作的博客号,寻找稍微简单一些的构图。
想到这个博客号小狸就心疼。几天前他玩手机时私下登上过这个博客,里面的留言他用识屏软件翻译成语音听了,内容清一色全是催更。可是天天现在光工作就已经很累了,哪里分得出经历画其他的呢?
对不起大家,实在对不起。小狸只好硬着头皮辜负了那些热烈的喜爱,点开秦天亦的全部作品,一张张向下寻找。
他的指尖忽然停在了一张画的缩略图上,稍稍一顿,随即点开了大图。画上是一只小猫——说是小猫,却长着小孩的圆圆脸和短短的手脚,身上穿着棕黑色的毛绒连体睡衣,尾巴懒洋洋地搭在肚子上。
这张画的配文是:欢迎小朋友回家。
小狸还不太会算算数,但乘电梯的次数多了,也能熟练地数出一到十。画作的落款日期尾数是“30”,看起来比“21”大,小狸推测秦天亦画下这幅画的时间应该就是上个月,他刚来到秦天亦家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他还没和秦天亦建立起感情,每天担惊受怕,不肯让秦天亦接近。他还以为自己给秦天亦惹了很多麻烦,让秦天亦不高兴了,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秦天亦为他画下了这么一幅可爱的画像。
画是能传递感情的,小狸从不知道在秦天亦眼中自己是这么的可爱,也从未在秦天亦的任何一幅画中感受到如此温暖的爱。看着这幅画时,小狸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不如就临摹这幅吧!
小狸有样学样,画得虽慢,看起来还算有板有眼。低头画得时间长了脖子不舒服,小狸便抬头起来活动活动,在秦天亦奋笔疾书的背影下饱受鼓舞,接着临摹练习。
时间安静地流淌,渐渐连主编办公室的灯也灭了,整栋办公楼只剩零星房间的灯光依然明亮,窗外的街道也渐渐冷清下来。
秦天亦放下笔放松了一下下颌,看时间不早了,便伸着懒腰招呼道:“小狸,现在回家不太方便了,我休息室里有一套洗漱用品,你打理一下去休息室的折叠床上睡吧。”
背后无人回应,秦天亦奇怪地回头看,只见小狸歪着脑袋缩在电脑椅上已经睡着了,手机被他搁在大腿上摇摇欲坠。
秦天亦赶紧跳上椅子把手机拯救下来,等安顿好手机,又跳到他腿上,搭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轻轻舔了舔他的眼睛。
“喂,醒醒。”秦天亦嗅嗅他的脸,象征性地干呕了几下,“我天,快去洗洗,洗洗再睡。你都臭了,不洗不行。”
“唔……我困。”小狸哼了一声,一把将小猫搂进怀里,手掌从他的后脑摸到尾巴根,爽得秦天亦一阵颤栗,困倦一扫而空。小狸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脑袋,撒娇不想挪窝,“天天就让我睡吧。”
秦天亦装出一副嫌弃他的样子,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不行。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得听我的。快起来,冲个澡又不费事。洗干净刷牙换睡衣,去休息室睡床。”
小狸梦游似的点了点头,手一松站了起来。幸亏秦天亦反应快,借力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这才幸免于摔跤。
小狸眼睛都没睁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差点一脚踩着秦天亦的尾巴。秦天亦左右闪避,在地上喵喵叫干着急:“你行不行啊小狸?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你指一个方向就行。”
“我才不信你现在看得见我指的方向……”秦天亦认命地跳上小狸的肩膀,在他耳边指挥道,“往前一直走,然后右转……你转多了!再往前……听着点我指挥!别真睡死了!”
安顿小狸洗漱完毕,又把他送到休息区睡下,秦天亦深深地体会到了“又当爹又当妈”的不易,心力交瘁地回到工位上。
刚刚叫小狸起来兵荒马乱,没注意到纸笔掉在了地上。秦天亦叼着笔跳回笔筒放好,任劳任怨地又跳下来一次捡小狸落下的纸张。
“也不知道那小东西干什么了,没事拿我的纸笔玩……”秦天亦小声咕哝着,灵活的舌头一卷把纸边叼进嘴里回到桌面上。纸张翻过来时他才看清这是一幅画,笔触稚嫩,画面也不算太干净,但画上画的小家伙却很好认。
这家伙……秦天亦轻轻用爪子拂过微微凹陷的纸面,心道:他从哪看见这幅画的?而且这是什么意思?临摹吗?
说不窝心是假的。秦天亦把小狸的“大作”妥帖收好,看着电脑里未完成的线稿,突然又燃起了工作的力量。
不就是加班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