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弥并不意外君魂破会跑跑到夜府找她。事实上，她已经对自己的房间快沦为什么奇怪窝点这件事，有了很深刻的认知。
……不过你们能不能稍微避讳一点，我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虽然壳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夜弥吃不准他到底是来杀人灭口的还是来谈判的，那天和他谈完话回来的莫离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二人站在房间的一南一北，静静对视了半天，还是夜弥先开了口，“前辈？”
君魂破似乎在发呆，听到夜弥的问话才回神，“你怎么知道我会读心的？”
夜弥眨了两下眼睛，“所以前辈是通过我的心理活动来判断我……会不会被杀的吗？”
但是她的心里应该有说吧，说她不是莫离什么的。
“我是后来开的。”君魂破说，“原因你不必知道。”
“哦。”夜弥退了两步，坐到床上说，“那前辈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跟我谈判的？”
君魂破并不在意她的动作，不管是坐是站，夜弥都是逃不过他的手掌的，“都不是。”
“我听童家，童蝶说你最近在搞什么关于灵药的东西。”君魂破勉勉强强的说了个长句子，“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说呢，夜弥很莫名的有了种……什么小动作被自家长辈看穿了的感觉，便说，“这个么，我是想着前辈已经到了这个级别了，估计指导炼气期的人修炼，应该是信手拈来的了？”
夜弥确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能让君魂破这么一个大能为她所用，她目前只能拿捏几个小角色而已。对于灵药的采集只能按部就班，一步登天也太不现实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么？”君魂破道，“你自己不想要渔吗？”
……夜弥看着如同黑烟一样，溜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什么鱼？我不需要。”
“我和前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夜弥斟酌道，“可能前辈觉得我是在拒绝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吧，但前辈要是能读心的话，估计也能知道……”
知道夜弥并不是第一次拒绝这件事了。
夜弥把装着博古的戒指从衣服里拿出来，说“以前辈你这种修为，估计也能知道我这戒指内含乾坤吧。”
“他当初也是这么说的，说没有人是真的没天赋，只要我敢走歪，就肯定有路走。”
夜弥说，“我是个很懒的人，怕苦怕累——我当初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君魂破沉默良久，最后伸出尖尖的手指，在夜弥的天灵盖敲了敲，“也是，你的天赋够差。”
“这我也知道啦……”夜弥道，“所以前辈答应么？”
“我说过了，我只是来问话。”君魂破不置可否，并马上换了个话题，“你跟莫矢什么关系？”
夜弥，“没什么关系，或者是定下了口头契约的主仆关系？”
她本来对莫矢一直很听话有点疑惑，听她的话可能一般是因为莫离吧，莫离在他小时候对他做过什么啊，是在什么可有可无的绝境中救了她吗？
或者只是单纯地因为莫离人好？
君魂破沉默了片刻，有点不满，“你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在脑补，他和莫离之间发生过什么啊。”夜弥道。
顺便猜测了一下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么关心他，果然他是你儿子对不对？
“不是你想的这样。”君魂破道，“乌七八糟。”
“我觉得……”夜弥真情实感的说，“十七岁的姑娘脑子里应该都或多或少有点这些东西吧。”
君魂破冰凉凉的眼神溜过来，“你十七了？”
“对啊。”夜弥处于一个忌惮和放松的奇怪平衡上，对于君魂破也不那么害怕了，“我好像比莫离姑娘还大一点。”
君魂破努力把自己的思维调整到夜弥那个频道，挤牙膏似的说，“你可曾婚配？”
“有。”夜弥好像一个正常的十七岁少女，对他介绍起了自己的未婚夫，“是童蝶的儿子，目前应该已经到金丹了。”
“……”君魂破道，“正常女儿家，到十七岁未成婚就会被说闲话了罢。”
夜弥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还没成年呢。
第二反应才有了古代人的想法，“我看着小嘛，而且也不是很有名，出去的时候稍微装扮一下，也不会有人觉得我是什么老姑娘的。”
“……”
说的也是。
君魂破道，“你已快到桃李年华，看起来却恍若豆蔻，你都不在意的么？”
夜弥：……
她没忍住，下意识在心里吐槽：你怎么这么在意我的身体问题，难道是要跟童家抢媳妇？
“咳咳。”反应过来的夜弥说，“只要身体好，我就不在意这个。”说不定只是童颜呢。
君魂破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疑窦，“你的身体并不好。”
“那就可能是后遗症吧。”夜弥模棱两可的说，“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身体不太好了。”
还有，这位前辈，你好像有点欧欧西了，你是这种会过问别人的人设吗，你不是传说中的疯狗吗？
君魂破一看便知夜弥定是忘记了他还在读心中，便咳了两声，声音粗哑着补充。
“如果我的估计没错，你最多只有十年好活了。”
十年嘛，绰绰有余啊。
夜弥：“前辈，剧透是很不好的习惯啊。”
夜弥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甚至都没有哭天抢地，这种平静反而让君魂破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不害怕？”
“害怕我就能多活几年吗？”夜弥的嘴角挂着一点笑意，见油灯快要熄了，还起身去添油。
“这毕竟是我的身体，我发现问题的时间比前辈早。”
夜弥的动作娴熟，不疾不徐道，“我也问过大夫，大夫的意思是，这病没药医，不如好好养身体争取多活几年。”
她觉得自己可能患有不老症，或者侏儒症……虽然侏儒的生命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而不老症很可能活不长，但她还是觉得当小女孩比当侏儒更好一点。
“那你和童蝶家的小子订婚，又大张旗鼓的搞灵药买卖，是为了给自己续命吗？”君魂破问。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夜弥感到惊讶。
……那就是没有了，“那你搞这些是为何？”
夜弥看着一本正经的君魂破，脸都快皱起来了，“因为我想搞这些啊。”
“还是说，你为了童宸？”君魂破道，“为一个自己根本见不了几面的未婚夫？”
“可以这么说吧。”
反正也挡不住读心，而且还是背对着，夜弥便破罐破摔，“是啊，为了他……不为他为谁呢？”
君魂破看夜弥的背影看了半天，突然说，“那他知道你活不长这件事吗？”
夜弥的手撑在桌子上，说，“前辈……我就算能活到寿终正寝，对他来说应该也算是活不长吧。”
君魂破：……
君魂破：………………
也是，和修士比起来，凡人的寿命怎么都算短。
夜弥想现在的话题是不是偏的太过了，便道，“我想，前辈想要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吧。”
“既然您听了这么多八卦，能先帮我个忙吗？”夜弥几步走回床边坐下，捏着那圈戒指道，“我希望前辈能……帮我限制一下里面人的行动。”
“你想让他灰飞烟灭？”君魂破问，“把他给我。”
夜弥上半身往后退了退，眨着眼道，“不，不是的……不需要到灰飞烟灭这个地步，只是限制行动。”
“你把戒指摘下来不就成了。”
“我不是很想。”夜弥有点纠结，“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那你就带着。”
君魂破非常无语，并且想干掉夜弥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他到底为什么要和个小姑娘在这里拉家常，可恶的童蝶！
“真的没办法嘛。”夜弥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一点，只是道，“那我先取下来一下吧。”
她低下头，非常认真的摸索了半天绳结，然后解了半天——没解开。
不知道是童宸当时就打了个死结，还是夜弥太浪了给浪成了这样。
君魂破看不下去，一道黑烟过去，那个已经有点旧了的绳结就消失了个干净，连一点残渣都没有掉下来。
“啊，谢谢。”眼前一空，夜弥也没有在意。
她的手里拿着线头两段，起身把戒指好好安置到房间的边角，又慢慢的走回去。
【前辈，可以在我们和他之间设置一个结界吗？隔音的那种。】
君魂破楞了一下，心情有点微妙的也换成心音，【你经常干这种事？】
【哪种事？是指在心里跟人说话吗？】
夜弥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心想，【我习惯啦，因为身边有个几乎只能靠心里说话才能交流的小姑娘嘛。】
她走到君魂破面前停下，脸蛋的稚嫩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混杂起来，有种微妙的和谐感。
【如果能这样谈话，那就算前辈没有开结界，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前辈。】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魂魄起死回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