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轻轻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仔细看了一圈,云桓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书房里,连房间也没有。妩轻轻以为他出去了,心中不免因为扑空有些失落,但出于职业的后遗症,她伸手推开了他的房门。
门没有锁,屋里没有下人,妩轻轻背着手逛着,房间空荡但不显寒酸。话说,这小少爷怎么算的上少爷呢?那怎么也要是华丽奢侈一点吧,而且他都没什么朋友吗?家人也不来看他,继父和继姐先不说,他母亲呢?哗啦——
有水声。
妩轻轻闪到一旁,贴在墙上。
水声是从里面的暗门里传来的,她小声挪了过去,手按在竹门上,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望。
暗间里面都是水汽,朦胧笼罩着山水屏风,但依稀可以看到屏风后的轮廓。额,人家不是出去了,是在沐浴。
妩轻轻在看与不看纠结了一会儿,她可是妖女,不看就对不起这个名号,但看了她就不道德。
道德?原来自己有道德吗??
对于魔教这两个词就是羞耻!!!“小天,过来。”
男生沙哑,浸了水湿润润的,穿过水雾,落在耳旁。小天是他的下人,所以他把她当作小天了?里间的人似乎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水渗出来,砸在地上,在地上蜿蜒呈线,妩轻轻盯着脚边的水出神。
这洗完澡收拾起来可真累。“怎么了?”公子似是奇怪,微微侧头,屏风上映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轮廓清晰。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感觉更性感吗?妩轻轻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不看了不看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过来。”沉稳却不容置疑,像是来自遥远古国的歌声。妩轻轻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绕过屏风,站在浴桶后面,手搭上了挂在一旁的巾布。入眼是大片肌肤,她深吸一口气,差点尖叫出来。
是鸡叫!是铁打的笼子流水的鸡!摸一下,就一下……
她低头把布浸湿,抬出水面时溅出一串水珠,沾在白练的背部,亮的迷人。
攥着布贴上对方的背,手指轻轻蹭过他的皮肤。下一秒,水花飞溅,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转身一拉,妩轻轻人飞了起来,摔进了浴桶。什么情况?!
妩轻轻全身沉进水中,呛了一口水,然后被拉出水面。女子本是穿着方便行动的黑色夜行衣,现在浸了水以后黏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她因为惊吓,张着小嘴喘气,眼睛沾了水紧闭着,像是待人采撷。云桓月勾唇轻笑。
“你莫不是……采花大盗?”妩轻轻擦了擦眼角,看清眼前人。
采花个鬼啊!她眼睛不知道看哪才好,下意识低头,众所周知,洗澡是不会穿衣服的,何况是裤子。
妩轻轻然后猛地抬头,红着脸:“不是!!”“噢——所以你是新来的下人?”云桓月还在认真地审问,一点也没有自己走光的自觉。啊啊!!!能不能出来再好好说话!到时候随便他怎么处置!现在怎么看都不是问责的时候吧?!“公子,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她盯着房梁,不去看他,“公子先穿衣服好吗?”“刚刚都不是看过了吗?害羞什么?”听闻这话,妩轻轻像是炸毛的猫咪,全身都是戒备的样子。“好,我穿。”他起身,水花声近在咫尺。
“嗯……你别看。”“我不看!!!”
妩轻轻觉得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承认她是馋他身子。妩轻轻战战兢兢坐在位子上,像只可怜兮兮掉进水里的小黑猫,又时不时悄悄注意着对面喝水的云桓月的神色。
“……就是刚刚说的那样,公子能不能原谅我?”
妩轻轻说出这话就有点后悔,明明自己做错了,还要求别人原谅真是太过分了。
“我是说,公子要我怎么弥补呢?”她真诚地看向对方。“那就让我看回来?”云桓月面不改色的说着。
“啊???!”妩轻轻被吓到了,他刚刚说的是什么??“不可以吗?”他有些惋惜,垂眼饮了一口茶水。
不是,你在可惜个什么?!“那换你陪我玩吧。”恭喜妩轻轻收获腹黑公子一枚。接下来,妩轻轻就按照约定来陪云桓月“玩”,但大部分时间妩轻轻和云桓月各自玩自己的,因为云桓月这没什么吃的,妩轻轻就经常先去街上买一袋好吃的再去他房里。这日,妩轻轻正躺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话本。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收拾残局,翻身上梁,熟练又快速,像是做过了一千遍。来人是城主夫人,也就是云桓月的亲身母亲。
“小桓,今日如何?”
“母亲,”云桓月起身拜她,低头温顺道,“功课不曾落下,练武场也有去。”
这些消息不用问下人都会全数上报,她应该早知道了,云桓月明白母亲过来也只是照例看他,但他也一一回答了。“小桓,不要怪我……”母亲这么说着,眼神有些渴求,像是希望他能说一句原谅的话。
云桓月如她所愿,低头沉声:“孩儿不怪母亲。”
他知道,她也是自身难保,父亲娶她完全是因为她的长相。只要父亲放弃她,她就满盘皆输了。
“我们娘两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母亲低头哭了起来。云桓月心想:就算那男人坏到极致,她还是爱他不是吗?送走了母亲,云桓月抬头看向房梁,上面的人早已经不见了。妩轻轻跑的飞快,跳到高楼上,她才缓过来。
刚刚,她近距离看了城主夫人,她一脸死相,不是活人的气息。
为什么她的灵魂是破碎的?
像是碎了之后用胶重新粘在一起的。
到底是什么呢?
“是禁术。”杨子安表情有些严肃,“是魔教的高阶禁术,一般是不让学的。”
“魔教之术怎么会出现在城主夫人身上?”
他们互相看着,直觉这是个突破口。“师傅知道吗?”
“轻轻姐,你先写信通知教主,看看是不是能问到一些线索。”妩轻轻踩在窗沿上,杨子安突然叫住她:“轻轻姐,收到情报了,他们抓住了杀害教徒的杀手。”
“是江湖无名教徒。”无名教徒,是收钱拿命的教派,以钱换命的勾当他们最是拿手,但他们只杀该杀之人。能雇佣他们,大概是有权有势之人,才可以和他们搭上线。妩轻轻皱眉:“那我们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无名教徒嘴巴都很紧。
“不一定,”杨子安缓缓道,抬眼看她,“看你用什么手段了。”这话听来残忍,从杨子安嘴里说出来,听得妩轻轻头皮发麻。
她抚上胸口,内心流泪:看来只有自己是真的认真在当一只菜鸡。上元节,是灵力最乱的时候,修炼者和普通人几乎没什么差别,当然除了灵力高强者之外。
妩轻轻打算这时候先去看看城主夫人的状况,因为如果是魔教的产物,这时候定是虚弱无比。
在城主府飞了一圈,也没见着城主和夫人,想必是去城里看花灯去了。要说云城最美的节日,定是那上元节。
一条街都挂满了灯笼,五彩斑斓,很是好看,还有很多小玩意,热闹极了。妩轻轻正打算离开,突见云桓月屋内还亮着灯。
她不免想:他难道还在房内?一个人的话,有点惨。妩轻轻扫了一眼,那人端坐着,捧着书,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怎么一个人,不去看灯吗?”她挂在窗上,跳进房间。
云桓月刚好抬头看她,兴致了了:“没意思。”妩轻轻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是指没人陪他玩。
“我正好要去,你来吗?”
云桓月盯了她一会,然后露出笑容。
“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把黑色的外衣一脱,里面是红色绣金襦裙,一晃动就转开,很是漂亮。
因着她平时只是穿着方便的夜行服,现在倒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且她本身就很好看。云桓月看着她许久未动,打量了半晌,妩轻轻歪头问道:“不走吗?”
“走。”云桓月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外面人多,牵着不会散。”妩轻轻想到自己路痴的本质,乖乖让他牵着,顺便夸他一声考虑如此周到。俊男美女走在大街上,自是回头率极高。云桓月虽然有些瘦削,但身子笔挺,气宇不凡的样子让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妩轻轻本是一脸妖娆的模样,却带着天真顽童脾性,可爱得打紧。人群拥挤,妩轻轻吃着刚买的糖果,双眼盯着耍把戏的表演团,兴奋地鼓掌欢呼。
眼前却闪过一抹黑,脸上覆上了一个面具。她转头看向云桓月,他脸上一抹羞赧。
“咳,你的身份不可以暴露吧?”妩轻轻是和他说自己是个杀手的,但不是来害他的,然后他就信了。
杀手可以暴露身份吗?当然不可以。
为了守住这个谎言,她把面具戴紧,对他认真地点头。
“做的好!”狐狸面具挡住了她上半张脸,露出小巧的鼻子和艳红的嘴,面具后面有神的双眼,真像是狐狸妖精,硬生生要把他魂勾出来。
他转头看向街道,繁华热闹,曾经都不属于他,而现在,这片风景似乎也没那么无趣。人们常说,人一辈子一定要有一回去看上元节的花灯,去等漫天的烟花绽放的瞬间。
他们还说,那时候,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神仙会庇佑你们长长久久。